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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爷看向他,一双沧桑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你说说看。”若是这个不情之请过了界,他就要斟酌斟酌了。
唐时羞涩地挠了挠头,“郑老爷,我在这里要待上七日,怕家里人担心,所以,您能不能遣人去我家中说上一声?我也好在这里安心养花。”
陈渐归在一旁微微颔首。
郑老爷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少年还能想到这一点,看来心性较为纯善,是他这个老头子想多了。
这个简单至极的事情郑老爷当然会同意,不过他还是再问了一句:“可还有其他要求?”
唐时立刻摇了摇头。
郑老爷和陈渐归互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郑老爷和陈渐归在院中的凳子上坐下,将三小也唤了过去,“都坐下来。”
郑崇乾将目光落在三人脸上,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唐时生得肥胖,看面容还看不出来好歹。唐风跟唐时一比,那就是个瘦竹竿,面容消瘦,头发枯黄,不过面相倒是极为清正,而且性子看起来较为稳重,少了些这个年纪小孩子的活泼。唐颂最小,身形也很瘦小,相貌很讨喜,一双眼睛很是灵动。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
“你们可有上学堂?”陈渐归观唐时谈吐不俗,便以为他也读了几年书。
唐风落寞地垂下眼眸,唐颂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渐归,唐时羞赧一笑,“知县大人,家中贫寒,无力供我们读书,所以……”
竟然是没有读过书?陈渐归微微蹙眉,正欲问他,就听唐时继续说道:“不过,说来惭愧,我时常去学堂外偷听,”他说到这里,整张脸都已经红透了,“我没钱交束脩,却还去偷师,实在是对不住学堂的先生,可是……”他似乎是羞愧地说不下去了。
唐风隐晦地瞅了自家小叔一眼,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在学堂外偷听?这事儿似乎是自己与小颂干过的吧?小叔什么时候去学堂过?
唐颂也眨巴眨巴眼睛,为说谎的小叔红了脸。
偷听就能听出这种气度,着实不易。虽然偷师的确不是太妥当,但陈渐归也能理解这种求知的强烈愿望,贫困家庭的确供不起束脩与纸墨的钱,所以听到唐时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有些心酸的。
天下贫寒之士何其多?而那些想要读的就更多了。
“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陈渐归觉得唐时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与一般的乡下娃子不同,毕竟在公堂之上还能够那么镇定自若,实非寻常。
唐时不好意思了,两只手突然就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角,“我,我也没学到什么,只是断断续续地听,《三字经》、《百家姓》都还没听全……”他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去。
唐风心中惊讶不已,难不成小叔是真的去偷听了?
陈渐归面露惊色,“那你可能背出来些许?”
唐时假装想了想,然后开始磕磕绊绊地背起了《三字经》。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唐时从小就背过,他本来就天资聪颖,记忆超群,再加上末世后修炼异能,精神力变得强大起来,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就更加深刻了。他表现得不熟稔那是故意为之,毕竟,现在的他,藏拙是必须的。
可即便他已经藏拙了,陈渐归与郑崇乾心中也是极为惊讶的,要知道,唐时是没有书本的,他能够仅凭偷听就背出来,虽然错了几个字,但也极其厉害了。
“你是听过一遍就背了出来?”陈渐归不禁问道。
唐时点了点头,该表现的地方还是需要表现的,“是的,我在外面偷听后记住了,等回家后躺在炕上又默念几遍,就,就可以了,不过有些没听到的,就不知道了。”
唐风及唐颂:小叔晚上睡得那么沉,难不成是在梦中念书?
陈渐归忽然起了一些心思,他对郑崇乾道:“郑老,不如拿本书过来考考唐时?”
郑崇乾见到好苗子,自然不愿意错过,他吩咐仆役去拿了书过来。
陈渐归问唐时:“认不认得字?”
唐时当然是摇摇头,“不认得。”以他如今的境况,说认得字那太夸张了。
陈渐归于是亲自给他念了一长段比较拗口的,接着示意唐时复述。
唐时一开始背得比较顺利,可是越到后面越不流畅,出的错也就越多,但在陈渐归与郑崇乾的眼中已经足够惊艳了。
唐风与唐颂也都满脸呆滞地望着唐时,小叔也太厉害了吧?他们刚才完全没记住啊!
陈渐归突然就开口问道:“唐时,你可想去读书?”
少年
唐时想不想去读书?当然是想的。
他从李远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这个世界比末世好太多,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在末世,他可以凭借武力值狠揍那些他看不顺眼之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的武力值恐怕不能用在明面上,而能够用在明面上的东西,就是学历。总的来说,他需要镀金。
', ' ')('赚钱当然也很重要,但是金钱缺不了权势的保护。他不求有多大的权势,他只是需要一些别人敬畏他的东西。
“知县大人,读书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奢望,我不敢想。”唐时适时地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
陈渐归严肃的面容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来,对郑崇乾道:“郑老,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郑崇乾也起身道:“衙门事务繁多,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回去后早些休息。”他说罢,又对唐时道,“你们三个也早点歇息,七日后,老夫再来看十八学士。”
“一定不会让郑老爷失望。”唐时将两人送出院外,接着回了小院。
“小叔!小叔!”唐颂赶紧跑过来抱住唐时的腰,“你真厉害!”他仰着的小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唐时摸了摸他的脑袋,“现在才知道我厉害?行了,我们回屋睡觉去。”他扒拉开唐颂,俯身搬起花盆,朝屋里走去。
唐颂紧紧地跟着他,唐风有很多话想问唐时,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郑崇乾将陈渐归带到了书房,郑夫人亲自为他们端了茶,并嘱咐郑崇乾早些休息,这才离开了书房。
陈渐归将白天的案审情况说与郑崇乾,郑崇乾饮下一口茶,叹了一声:“渐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陈渐归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他二十二岁进士及第,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后被调任至南封县当知县,也算是有些阅历了,可在郑崇乾的眼中,陈渐归还是远远不够。
“你可知你老师为何要让你来这种小地方当个小小的知县?”
陈渐归正色道:“难道不是为了免受那件事的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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