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垂下眼睑:“哪敢。”
“哪敢?”顾寒泠尾音提了提调。
“哪会。”周秦特别有求生欲,极力表现自己的无辜。
手指向内一移,薄纱落下挡住了那张惊艳的面庞,顾寒泠的声音微凉,像是雪水化开后的清透浸人心:“那我信了吧。”
周秦一怔,对方的态度实在模棱两可,他拿不准深意,只能沉默。
“是他们,就是他们,遇见他们就变成这样了!苍云宗的大人可得好好瞧瞧,为彪哥做主啊!”
周秦听得声响,目光转动对上两位仙姿飘逸的高俊男子,两位男子衣着打扮极为相似,气质相合,明显是同出一脉。
苍云宗……他在舌尖品味着,通过黑棺的记忆了解到此宗门和顾寒泠拥有何种渊源。
两位苍云宗弟子查探了大汉的身体,泛着白芒的手指点在大汉的眉心处,大汉闷哼一声,虎目圆瞪,整个人仿佛停止了时间,定在原地。
“你们道行不够,就不要勉强自己了。”顾寒泠单脚踩在长凳上,带起破烂的短袍翻身正面迎上两人。
两位苍云宗弟子对视一眼,两人有礼地朝顾寒泠施了一礼。
偏矮的那位恭敬道:“还请前辈指教。”
意外的发展,令顾寒泠笑出了声,赞道:“你们两个小辈叫什么名字?”
偏矮的男子反应最快:“晚辈苍云宗鹤长老弟子苍岚,他是我师兄苍溱。”
“记住了,以后会留下你俩的性命,即使是阻拦我。”顾寒泠语气近乎傲慢,说的话显出几分血腥气息,他又话锋一转,“今日是乾元几年?”
“乾元六十七年。”这回是师兄答的,苍溱比师弟更看得清楚,此人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一切还是顺着对方得好。
尽管方才的一番话已经透出隐隐的不友善。
顾寒泠负手向前迈了一步,逼得两位苍云宗弟子后退了五步。
“苍云宗苍桉青何在?”
“我宗掌门。”苍溱锁紧了眉,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答道,仍未失苍云宗的气度。
“三十二年了啊。”顾寒泠状似感慨,眉目流转间溢出丝丝缕缕艳色红光,发出电磁摩擦的嗞嚓噪音,“你俩回去问问苍桉青可还记得一位叫顾寒泠的人。”
随着话音的起承转合,顾寒泠的墨发无风自动,强烈的气场竟是卷起了场内所有人的衣袂。
“告诉他,我回来了。”
顾寒泠和苍桉青一同长大,不分彼此,互为挚友,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苍云宗,直到友爱的同门、敬爱的师傅、交心的挚友在他突破元婴之际暴露了真面目,挚友要夺他修为谋他天赋,曾经的亲人纷纷露出欲要他死的狠厉嘴脸,只因他是天生的炉鼎体质,对修仙之人的大补之体,二十多年的悉心培养原是为此,十年的痛苦挣扎,终是被剥了根骨、羸弱的神魂日日夜夜遭受燃烧之痛,而他还因拥有一半的妖族血脉,更是被丧心病狂地羞辱折磨,搞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死得毫无尊严,当时之辱之恨,全部都要还的。
“阿泠。”周秦的本体黑棺感受到主人浓稠到如江河喷发的阴暗情绪,即使黑棺如何的欢喜,作为有个正常三观的器灵来说,他觉得自己要被污蚀了,即将沉沦于黑暗,“阿泠,我好热。”
他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阻止人越加放肆的杀意,玉白的手指害怕却坚定地靠近了那脏破的衣衫,一点点、一点点……
“我知道了。”
他的手在要触到衣角时被握住了,手腕处的冷击退了他肌肤上的温度,冷暖交替间迅速习惯。
酒楼里的众人被他们甩在了背后。
“我们去哪儿啊?”他还有些懵懵懂懂。
“沐浴换衣服。”说着,顾寒泠似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甚有心情地对他不怀好意地挑眉,视线赤.裸地上下打量他的身材,“还没见过器灵的裸.体呢?和正常人一样吗?”
“……”不然呢?周秦无语,难道他还能多个器官少个器官不成?
顾寒泠挤眉弄眼地八卦:“器灵诞生化形时,你咋知道会有哪些部件的啊?”
“你塑造某个部位时,是不是会特意变大?”
“有用过吗?”
周秦臊得脸红,恼怒地甩手:“你、不要、太过分!”
顾寒泠摩挲了下触碰过气呼呼跑走的人皮肤的手指,那上面温润细腻的感觉仍有残存,留给他的印象太好。
原是调笑,竟真的有些期待了。
周秦就没有对方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后面不知道走哪儿,只能待在原地乖乖等人过来,十分郁闷。
“小聋子。”湿热的吐息袭上他良好的右耳,“下次可不要跑太快了,我不会再找你。”
周秦呼吸微顿,酸意忽然充盈美眸,仰着的小脑袋都低落了下来。
“小聋子哭鼻子了?”始作俑者还在嘲笑他。
“没哭!”周秦才不会承认,他怎么就这么脆弱起来。
“……”
周秦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未察觉到另一个人异常的行为。
他再次被拉住进入了一家装潢大气的客栈,一切都是被动,直到被人逼着换上一套华丽得过分的衣服时,想要回点主动权已经来不及了。
从屏风后走出,他别扭地扯着哪哪都不对劲红得热烈的长袍,丝滑冰凉的触感又让他不敢放大力气,生怕弄坏了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