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小菜?”
唐方笑着点头:“先订好小菜,下班了来拿。阿拉爷娘扫墓回来,夜里吾要烧桌菜。”彼此信息等量jiāo换,才不尴尬。
赵士衡果然自在了一些:“哦哦哦,格么——再会。”他还是没想明白唐方怎么猜到花是放在病房里的,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下班才来拿菜要一早来订。
“再会。”唐方礼貌但不客套:“祝侬姆妈早点康复。”
赵士衡露出一丝苦笑:“谢谢侬。”
河鲜区的一个个大水盆里泛着水纹或冒着水泡,清早已经有几只鲢鱼头血淋嗒滴地摆在木板上,厚重的砧板上,没冲干净的血丝留下了生命垂死挣扎的痕迹,冷酷的铁刷子上沾着鱼鳞。围着厚塑料围裙的老板娘笑嘻嘻地朝唐方打招呼:“jiāo关辰光没看到侬了,小姑娘买点撒?白虾,塘鲤鱼要伐?”
“塘鲤鱼撒价钿?”唐方弯腰捞了一把,糖鲤鱼呼喇喇散开来,活泛得很。
“今年有点贵,130块一斤。”老板娘一抄网利索地抄上来两条:“看看,老新鲜格。”
“麻烦帮我留四条。”唐方舒出一口气。
“老样子下了班来拿?”老板娘笑嘻嘻:“等侬来了再杀,放心!要炖蛋还是烧汤?”
“炖蛋。”唐方手指在满是白虾的水盆里戳了戳:“再留半斤白虾,麻烦挑得仔细点。”
“好格,盐水还是酱油?”老板娘有关心自家虾兵蟹将最终结局的职业习惯,还不忘殷勤推销过季产品:“螺蛳要伐?还没籽,便宜。我帮侬屁股塞剪好。”
唐方抿唇笑,她的屁股可不能剪,要了半斤,省了老板娘问话:“盐水白虾,酱bào螺蛳。”
结果老板娘依然有话要说:“侬会得烧!清明前的螺蛳还好上汤,现在只好酱bào了。”
干一行,就该爱一行,专一行。这样的老娘娘不卖河鲜,做什么都发达。
“唐小姐——!”
唐方转头,看见赵士衡去而复返。两人就这么站在鱼虾档口边上说起话来。
“我还是要说清楚,关于易生的伤和续租的那个电话,是我不对。对不起。”赵士衡手里还捧着花,说起普通话表示郑重。
唐方挑了挑眉,看来老实人难得不老实一次,还挺受良心谴责的。
“另外请你不要误会易生,他昨天是被你气到了。”赵士衡是真心钦佩唐方的一张嘴:“你不太了解设计行业。大家的确都叫他大师。他真的很有才华,就是不太好说话。”
唐方笑了起来:“因为那特别坑人的装修补偿费,你觉得内疚了?”
赵士衡踌躇了片刻:“你别担心,他不会那么做的。其实易生十月就要去北欧定居了,本来也打算把102的东西都留给你们家的。你知道外面租房不太会只租几个月,我家又不方便他住。你看看是不是大家都退一步——”
唐方眨眨眼,这位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
赵士衡浑然不觉得已经卖了陈易生,身在陈营心在唐地苦口婆心:“易生人真的很好,他随便一个活的设计费就把102的装修赚回来了,怎么会要你什么装修补偿。像你家用的danilo的涂料、mutina的瓷砖,都是供应商求着他用。那些电器设施,很多都是展会的样品,像peter的壁炉那样,几乎是送的,所以没必要争什么‘馒头’。你让他租到十月,我去劝他不再提装修补偿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他的确有点内疚。
唐方捕捉到关键信息,将信将疑地问:“可是我仔细看过那份决算表了,涂料和瓷砖都要好两三千一个平方米。厨卫设施也都很贵?”
赵士衡支支吾吾了两句,企图强调重点:“你如果主动联系易生,不收回102,他肯定很高兴——”
“那份决算表只是给你们的客户看的对吗?”唐方眯起眼,笑得像穿透云层的阳光:“顺便还可以推荐你公司、装饰工程公司。排着队求着免费替陈易生装修房子的工程公司一定也不少。我猜得对吗?”
她刚才就应该录音的。
赵士衡抱着花冷汗涔涔落荒而逃。他要想一想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好像是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