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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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的记忆

李景恪知道自己吓到他无辜的弟弟了,曾经这无辜令人憎恨。

但长大了的池灿身姿挺拔,有着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蓬勃,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李景恪,睫毛沾成一簇一簇,很慢地眨动。他对扬起的手并不会反射性产生害怕和躲避,而是缓慢试探着凑近,展露明明隐晦却分外赤裸的神态,在每次李景恪要摸他之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景恪觉得这就是勾引,不像引诱的、纯洁的勾引。

李景恪从来不是太有分寸的人,对池灿的分寸实在有限,因此如今无法憎恨了,也难以拒绝。

他把池灿按在门背后,摸了摸池灿的脸颊,很快将那眼泪擦干净了,然后让池灿抬手虚虚碰着自己的手臂。

池灿跟他讨要了一个拥抱。

李景恪帮池灿提起裤子重新穿好,手掌贴在后腰的位置,分开一些的时候,池灿还没有从方才的耻意与桎梏中缓过神来。

他能感觉到李景恪生气了,扬起的手也许是要打他,扯下裤子也许是要拿他发泄,但如他心中莫名笃定的那样,没有什么也许。

可看见李景恪仍然没什么人情味的表情,池灿隐隐的亢奋跟着消散,沮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点洗了澡,去睡吧。”李景恪声音疲惫地说。

片刻之后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快一周没有住人的小小空间里有股陌生的气息。

池灿腿脚僵直,靠门站在原地只是望着。李景恪在屋子里走动,打开了玻璃窗透风,又拎起池灿之前买回来急急扔地上的东西,几下放进冰箱和柜子里,动作很快。

目光追随过去看得一晃一晃,池灿逐渐皱起眉头,定定凝视在李景恪的手背上。

李景恪拉开椅子坐下,刚偏过头,池灿立即知道听话了,走去拿了换洗衣服,却没有往厕所里去,而是在杂物柜前停留了一会儿,背身站着让人看不清在做什么。

“池灿。”李景恪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池灿转身直直走过去,二话不说坐到李景恪旁边,模样乍一看变得倔强无畏了,把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半瓶碘伏放在了桌上。

“哥,你手上是不是受伤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碰李景恪垂放在一旁的手臂,感觉李景恪没有动作,才进一步握住然后开始检查起来。李景恪右手手背有几处不明显的擦伤,是刮到墙壁时留下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池灿拉着李景恪的这只手看完,大致猜到刚才他不在的时间里,李景恪提前回来碰上池振茂,一定发生了很多很多不愉快的事。

他瞥向李景恪的另一只手,搜寻半天没发现什么,又执着地想检查更多,伸手便往李景恪身前探去。

李景恪对痛觉早已脱敏麻木,多年后再见到池振茂,挨打的角色同样已经转换,此刻他只有指关节上那几处不痛不痒的擦伤,无规律手法导致的腰腹作痛和胸腔里弥漫血味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然而池灿神情忧伤而较真,往他身上摸来的时候,他忽然往后退了退,一把攥住了池灿的手。

“没事。”李景恪说道。

他后退的幅度微不可察,搭在池灿腿上的右手也动了动,又说:“不管这里了吗?”

池灿的手很快被松开,他愣住两秒,似乎没有相信李景恪说的话,但只好放弃,握着李景恪的手低头处理那点小伤时依然紧抿着唇,不熟练地拿着棉签涂涂抹抹。

“真的没有别的地方……”池灿犹豫着还是问了。

李景恪感觉到了一点破皮处传来的刺痛,手里却拨了拨池灿同样堆放在腿间的换洗衣服,说“没有”。

“怕我骗人?”

池灿稍稍绷紧了腰腹和腿,抓住李景恪的胳膊不让动了,棉签也歪歪掉落被他放在了桌边。

“你还在生气吗,”池灿低声坦白道,“其实我收到短信和电话了……如果早告诉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李景恪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毫不意外地问池灿:“所以骗人的是你?”

“我——”池灿根本按不住李景恪,腿上又被不轻不重摸了一把,尾脊椎发麻,“哥,我没理,把手机都关机了。”

“你可以打电话回去,”李景恪淡淡地说,“也许现在还不晚,他能回来接你。”

池灿霎时抬起头,看见李景恪正深深注视着他,嘴边的笑意还没完全消失,但池灿不由自主般也想往后躲一躲,不是躲李景恪,而是躲那些他不能完全清楚、却能感受到的痛苦。

他好像明白李景恪后退确实不是在骗他了,没事是真的没事,但看不见伤口的地方又怎么能知道是否愈合,痛楚和血腥的气味仍然在记忆神经里汩汩流淌。

可池灿咬紧牙齿,不愿意再后退躲避。

李景恪会打人的手粗糙而温暖,池灿有一瞬间闪过荒唐的念头,想离那样的痛苦更近一点,才好知道怎么融化驱散掉它。

可惜池灿没有时光穿梭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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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八岁的他回不到过去再替李景恪做任何事。

但好在还有现在,现在池灿可以告诉李景恪他很爱哥哥,就像李景恪打跑别人一样,他永远会在家里乖乖等李景恪回来,他们相爱的记忆会重重打倒所有张牙舞爪的曾经。

池灿躲避不及李景恪的痛苦,很快服软,双手牢牢环住李景恪,纠缠过去的时候一被托住腰,就顺势坐下,挤在怀里。

“还洗澡吗?”李景恪垂眼问。

“洗的,”池灿不确定地想了想,低声说,“但哥你的手刚上了药。”

李景恪平静地看向他。

“我可以帮忙……”池灿心直口快地说,“哥需要我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就来了。不会跟别人走的。”

“需要你的时候就叫你,”李景恪像是在打击他天真的诺言,“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永远随叫随到,被养在家里的看门小狗?”

空间狭窄,椅子在地上刮动两下,李景恪手臂使力登时把他抱了起来,那两件团在一起的换洗衣服夹在中间。

“可是我真的会永远在这里啊,哥哥。”池灿对李景恪说道。

李景恪停顿片刻,低头对上池灿发亮的眼睛,一只手绕到前面捏住池灿下巴吻下去的时候,池灿害怕掉下去,更紧地搂住李景恪,把这个安慰的吻接得缓慢缠绵。

池灿不知道自己半天在车上、半天四处跑来跑去的样子还好不好看,也不想李景恪觉得他所说的不值得信、幼稚非常,他没有缠着李景恪接吻太久,到了厕所镜子前只是埋下头,遮住了发红的眼角。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听过他们许愿的佛祖也会看见这一切。

他们站在狭窄的充满水雾的地方,四面都是瓷砖,李景恪涂过药的那只手在池灿摆弄下撑在洗漱台边,接受了池灿的帮忙。他最终扣住池灿肩膀,将池灿反手按在瓷砖上。

花洒里的水哗啦四溅,池灿颤抖地闭上了眼。

他想,都这么狼狈和生过气了,尽管李景恪不说,但谁会和只是自己弟弟的人接吻做爱,谁会和不喜欢的人做这些事吗。

这也全都是他们相爱的记忆,池灿很想让李景恪明白。

池振茂想和池灿见面的意图彻底落空,他时隔多年回风城招摇一趟,时间本就很紧,这下脸上突然带了伤,更是谁也不想见了,没两天就启程坐飞机要回北京。

远在北京的家里还有妻子和女儿,他本也不可能带走池灿。

只是他儿子就这一个,也有打过抚养费来,竟然见一面都如此困难,不免对当初让李景恪拿钱又领人的带走了池灿而后悔切齿。

池振茂确信李景恪从一开始就预谋要报复他,走前也打消了去签解除收养协议的念头。

既然已经拖了这么多年,继续拖着便是。

池灿迁回风城后,和李景恪的户口一起都还落在村里池家的户口上,李景恪没有个人房产,一直没有独立落户,纵使十数年回去的次数寥寥可数,照样要面对现实,面对不可磨灭的证明与印记。

池振茂听说了池灿在风城一中刚考完高考,成绩优秀,比起他大哥那没用的小儿子出息多了。他的儿子和他血浓于水,会和他一般出人头地,而李景恪那样有人生没人教的地痞流氓,就算现在控制着刚成年的池灿,早晚也会尝到被报复的滋味。

眨眼间六月下旬,总算到了高考出分这天。

池灿不爱学习糊弄了目前为止的小半辈子,最后才努力两年,出分前一晚竟然焦虑得有些失眠,半夜抓着李景恪的手摸在胸口,终于把李景恪吵醒了。

李景恪问他半夜不睡觉想干什么,池灿怕说太多高考成绩的事引来麻烦和嫌弃,就用气声说:“你听见我的心跳了么。”

“听不见你就是小命呜呼了。”李景恪翻身说道。

池灿迷糊中脑子不好,鬼使神差顺着就把话问出口:“我要是死了,哥会难过吗?”

“池灿,”李景恪睁开眼陈述道,“你不是想干什么,你是欠干。”

池灿喉咙紧绷羞涩起来,体会到什么叫祸从口出,最后在李景恪的教育和鞭挞下到底睡着过去。

被射下来的雏鸟

最后一次班会不多时就结束了,高三毕业生们再来学校穿的都不是校服,稀稀拉拉散在校园里,像树冠上跳来跳去的鸟群,最终都会四散飞去五湖四海。

暑假中的校园有种格外的幽静,从前似乎看厌烦的花草树木,如今再看倒是忍不住驻足多停留片刻。

池灿和段雨仪坐在教学楼外的花坛边等杨钧出来。

外面紫外线毒辣,不做防晒措施能把人晒到脱皮受伤,两人一齐躲在树荫下,时不时碰见班里的其他同学或初中旧相识,还会被调侃一番。但最终也是互相招招手,问两句,然后说拜拜。

中间也有和池文鹏极其短暂地遇见,池灿脸上没有别的表情,泰然自若地纳凉等人,池文鹏只能歪嘴一笑,咬牙走了。

周围逐渐空荡下来,等得有些久了,段雨仪无聊地托着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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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戳池灿胳膊说道:“刚刚你到讲台上去,老师跟你说了好多的感觉,说的什么啊?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有个地方填错了,”池灿站起来活动,扯了扯花坛里的杂草,晃着腿也问,“你和杨钧想好去哪儿了吗?”

段雨仪啧一声笑起来,说:“杨钧上午不是在群里发了,他才那么点分,不过勉强够用吧,至少不是没书读只能一辈子留在这地方了。”

“我们在这里长大,留在这里不好吗?”池灿把草掐断在手里,指纹纹路上染进了青草汁。

段雨仪真的认真想了想,目光远眺出去,又笑了,对池灿说:“我们在这里长大,这里是很好,但世界又不只有风城这么大,从小到大四周都是山,谁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我的潜力天赋还有无限可能,都让我想去更远更辽阔的地方。你难道不是吗?”

池灿迎上段雨仪炯炯发亮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没有过的人是看不见的,尽管人人都应有过。

他看见了,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虽然你可能不一样,你是从外面回来的,见过多姿多彩的大世界,但人生这么长,我想一直都过得多姿多彩,”段雨仪说,“至于这里,这里有我们一辈子的家,想回来就会回来,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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