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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睁眼看到的是傅应喻一如既往冷若冰霜的脸。
天神依旧屹立于云端,不曾为脏污所浸染。
衣冠楚楚的傅应喻更突显月见的落魄狼狈,身上有着青紫交错的痕迹,眼眶旁有干涸的泪珠,不曾被逝去。
梦里他见到了什么,谁的面庞他已忘却,铭记的是无边无际的血色。
月见心里暗暗估算着他这些天昏睡的时间,他不是不清楚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不同寻常,可他没有更多的办法去探究谜团。
现在是晨是昏他都没有丁点感知。傅应喻的房间一年到头都拉上厚重的雪尼尔窗帘,透不进外面的丝毫光线,也挡住一切好奇窥视的目光。
吊顶上闪耀的水晶灯终年不变地散发出暖黄的光线,流淌到纯手工织造的羊绒地毯上,温暖的场景并未温暖这个房间里伫立的冰山。
月见故意弄出声响,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用余光盯上了傅应喻的动作。
果真傅应喻头也不抬,目光凝聚在眼前的文件上,手持钢笔在上面批批改改。
月见暗自腹诽傅应喻的工作习惯,根据他为数不多的参观工作的经验,这种需要手写的文件一般重要级别比电脑打印的文件高好几个档次。电脑中的文件虽然方便快捷,但太容易被窃取。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傅家仍旧保留一些复古的习俗,羊皮纸上书写的东西,经过特殊处理,放置到投了高额保单的银行保险柜里。
通常一辈子都不能重见天日,里面写的东西都是傅家内部最见不得人的秘辛丑闻。
月见再做作地咳嗽几声,傅应喻受不得烦,清朗如山泉的声音终于响起。
“床头有水,自己喝。能走路了就滚下我的床,我接下来安排管家把被褥全部换掉。”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傅应喻没有任何为他的行为作解释的意思,铁板一块的态度让月见哽噎在喉的无数疑问都憋了回去,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对傅应喻的投降。
受到心头无名火的蛊惑,月见以锤击打鼓的脚步声冲到傅应喻面前,声若雷霆地质问,“我刚刚被迷奸了,你就没有一点的关怀抚慰吗?!”
不幸沦为迷奸犯的方止原此刻正在观看自己的密密麻麻的实验报告,他在思索着致幻剂在月见身上发挥的成效。
不知道月见能通过食入药物的手段想起什么,那是李识柯的期望。
傅应喻把羊皮纸收好,慢条斯理地放入办公桌下的密码锁柜子中。他的神色不受月见的感染,照旧是那么不近人情。
“我知道,所以你刚刚使用过的被褥会被销毁,我难以接受它们再次投入使用。”
月见把手上的水杯打翻在地,可惜全房间都铺满了地毯,他砸落水杯的声音和他的发不出去的怒火一样沉闷。
“只有这点而已吗?”
“方止原现在已经放弃了你的心理医生职务,和我不再有雇佣关系,我对你们的私人交往没有干涉的权力。”
‘放弃……’?月见听清了傅应喻的话,荒唐一幕幕涌现,那难不成就是方止原对他的道别仪式吗。
被他划为心灵安全地带的方止原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放弃,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他哪里让人生气了吗,月见不明所以。
无数的自我怀疑囚困着月见,他的眼神逐渐呆滞,为什么,金钱都留不住想要离开他的人,对他的厌恶,已经强大到足以抵抗金钱的魔力了吗。是方止原终于发现他的无可救药于是黔驴技穷了吗。
平时表现得再张牙舞爪,遭遇抛弃的时刻月见就表露出了自伤的本质,他首先的反应是唾骂自己的生而为人罪孽。
如果他是再好一点的人,是不是别人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把他抛下。留下的是谁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一个人。
一点点迟钝的痛楚蚕食心脏,无力的嗤笑朝向自己。那么,仅此而已,还能再有什么。月见顿时消失了刚醒来时兴师问罪的活力,这路不通换一路,他想起了自己在封闭空间内发过的求救短信。
睡到不知昼夜,那之前的烂摊子怎么办?月见迟疑地问:“齐北鸣呢?”
傅应喻眼神澄澈清透,月见被瞧得心颤了几下,似乎自己那点不上台面的小伎俩都被一览无余。
月见的怨憎又多了几分,既然傅应喻对他身上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为什么就不能由着他的想法行事?
为什么傅应喻不能更加在乎一些他。随即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傅应喻从来就是把他当成跳梁小丑,有谁会在意小丑的悲欢。
他除了狗屎运收割的傅家遗产,便也没有什么值得傅应喻在乎的东西吧。
停滞片刻,傅应喻淡然答到,“他在昨晚到来门口,那时你正在昏迷,我让下人说你身体不适,打发他回去了。”
一听闻自己那点唯一的救赎曙光都打了水漂,月见立刻吼叫出来尖利的难听声音,像被扼住咽喉的呼救一般。
“谁让你自作主张管我的事?!”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月见的力气,
', ' ')('在他的眼眶中挤出来几滴泪珠,不想让自己的软弱在此刻被傅应喻发现,月见抹了一把眼泪,赤脚跑出门外。临走前不忘把门大力甩上。
一路冲出傅家大院,走前月见寻觅一番,拿起自己的外套,他害怕今晚真的要流落街头,多个外套多点安全感。
傅应喻既然冷心冷情,就让他安安分分自生自灭,对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凭什么替他发声。
方止原同样没有对他做任何的解释,做完难堪的事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肯再多见他一面。脱离傅家的心理医生这个身份,对他连个道别也不曾有。
这世上在任何一处地方都没有他的羁绊,童贞少年时以为的灵肉相交便能期许一生一世不相分离皆为痴心妄想。
将他羞辱的体无完肤后,方止原走得如一缕青烟。饶是他用颤抖的手拨出方止原的电话号码,得到的结果不过是无法接听。连续重复十几次,没有奇迹降临。
月见咬咬牙,对方止原的电话按下了删除键,无人接通的电话没有储存的必要。想来也是,这个电话号码是方止原的工作号,如今工作取消,电话号码作废情理之中。
不就是少了个吐苦水的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话虽如此,月见压抑不下去自己心里浓重的不甘。
方止原触碰他的那一刹那,他居然有了自己是可以被接受的错觉。真是自作多情。方止原的离去是想抹消自己身上的耻辱印记吧。气定神闲的傅应喻更是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连他的心病都治不好,三流蒙古大夫。
调整心情,他接下来立马给齐北鸣发短信。
【那个???对不起?(T?T)我和哥哥发生了一些问题,他不让我见你,现在我被赶出家门了:-(你能收留我吗(╥╯︿╰╥)】
短信发出来没五分钟,月见就听见汽车尾管的轰鸣声,一辆鲜红的跑车赫然闯入月见的视野,月见晃了晃神,他一时间穿越回了齐北鸣对傅应喻求爱的那个夜晚。
车座上的人摇下窗户,一双墨镜挡住飞扬双眸,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似乎透露这人不好相与。
正是齐北鸣。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月见找回了他们初见时隐隐的悸动。他眸子呆呆望着齐北鸣,身体先行跳上了车。
心里的小鹿又开始扑通扑通跳动,月见羞涩地瞟了一眼齐北鸣,然后故作无事地撇开了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是彻夜未眠守着和他的约定吗。
齐北鸣抽了口烟,叫醒了月见的黄粱美梦,他拿一张票劵递给月见。
“这是傅应喻中意的古董拍卖会的贵宾入场券,我筹办的。本来想亲手递给他,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离开办还有一个多月,等你哪天转交给他。”
月见在车座底下捏紧了拳头,强行让自己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扔回了那张票。月见感觉自己刚才精心搜索的颜表情不如摆给狗看。
“我刚才被他赶出家门,怕是承受不起这个荣幸。”
齐北鸣相当不以为然,“你给我说过的被他赶出家门已经至少有五次了,每次不过一周你就会回去,他估计也只有对你,才会稍假辞色。”
傅应喻,又是傅应喻,他就不配得到关注。刚才虚张声势的嚣张再也维持不下去,月见牙根都咬到酸涩,终是抑制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水珠。
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滴滴泪珠滚落月见的脸庞,月见不见外地抽起车上的纸巾就开始擦眼泪。
齐北鸣表现出片刻错愕,他连忙再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月见,语气放柔了许多。
“你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说哭就哭。”
月见哭得面目扭曲,紧咬下唇,幽怨地盯着齐北鸣,目光中似是含有无数道绵软的尖刺。
他抽噎着开口,倒吸的冷气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因为哭泣发音更是含糊不清,然而齐北鸣清楚地听清言下之意的指责,“小齐,你讨厌我吗?我这么丑。”
或许是为了安抚月见,齐北鸣不假思索地回复,“不讨厌,我的车上不会坐我讨厌的人。”
月见破涕为笑,笑容中却有些无奈,眼泪中凝聚了多少苍凉,他对接下来的发展了如指掌。
“那你会离开我吗?”
齐北鸣心中有着隐隐崩坏的预感,但至少是此刻,齐北鸣不打算离开。
他抚上月见额前的碎发,让月见清晰地露出双眸,月见平日里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对人的视线也都在闪避,他们相处不少,齐北鸣却很少看清月见用头发遮挡的整张脸。
“不会,以后我还指望你当我的小叔子,我还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呢。”齐北鸣的声调恢复了平时的轻佻,听不出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是浪荡人间的态度。
齐北鸣看见月见的脸色没有分毫好转,纸一样苍白的死寂,月见的唇角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看不到任何欢欣。
月见累了,维持不住僵硬的假面,他神色沉静地歪歪头,呢喃的声音,对齐
', ' ')('北鸣问道:“小齐,你知道的吧。”
他很不识相地撕破表面宁静,不在意后果,捅破那层窗户纸。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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