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思绪已空。那些困扰纷杂,都已烟消云散。
而后,长欢贪恋的抱着安错,将头靠在她的胸前,倾听着她的心跳,像是怎么也听不够。她想,若能永远这般下去,该多好。她多想,能永远这般下去。
许多事,无需言语,便是一种心安。而心安处,便是归宿。
而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安错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想和我说下吗?”
长欢摇了摇头。
安错声调没有半点起伏,静静道,“那个谢禄风,他若敢出逍遥岛,我要他,身首异处。”一番话说得淡淡如常,就如同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熟识安错的人都知道,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的情绪起伏。当她平静的说事的时候,那便是在心里下了决心的,而她从来说到做到。也正因此,整个明月楼的杀手堂,没有人敢小瞧她。而眼下,谢禄风敢伤她的心上人,安错也定是忍不了的。
长欢却顾忌的劝解道,“阿错,你别冲动。现下,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些用处。这事,我自有安排。”长欢顾忌的,无非是他是谢天冬父亲的身份,而她在还没有拿到百日红之前,这谢禄风,还动不得。
安错道,“你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知我。知道吗?”
长欢突然猛地抬头,一脸小女儿家神态,道,“那...那个陈思宁,你要离她远一点,还有...以后不许对她笑”
原来是吃醋了。
安错笑了,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人为自己吃醋,是这般美好。她低头看向长欢,道,“好以后离她远一些,只对你笑,可好?”
长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羞赧的抿了抿嘴,又寻着借口,道,“我一般很少吃醋的,要不那个陈思宁...”
话音未落,便被安错食指附上了嘴唇,只听安错低语,嘘声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也罢。”
这话甚是合了长欢的心意,喃喃道,“还说你不懂女孩子,明明就很懂”却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安错道,“我听世子说,谢家的夫人明日要来侯府做客,眼下你这般,怕是不能来了,也好,你就好好养伤。”她既盼着见到长欢,可也不愿她来侯府涉险。毕竟她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和江夏王府的人扯上关系才好。
长欢刚想发问,只听敲门声起,两人忙不迭的分开站好间,杨延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年年。
杨延指着年年手中的药,叮嘱道,“快喝了。”
长欢皱眉,不过看到安错冲她点了点头,还是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后方道,“好苦啊。”而后吐着舌头,一手还不停的扇着,不知道还以为被烫到了或是吃了辣椒。
只见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只手,手上静静躺着一粒糖。长欢看向安错,笑着接过,见年年在旁,鼓囊着嘴道,“多谢了,安公子”
年年道,“小姐,这么晚了,咱们该回去了,若是夫人找不到小姐,该着急了。”
长欢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可再不舍,也要离去。
临上马车前,杨延将一个青瓷瓶放到长欢手中,低声叮嘱道,“这是回春丹,紧要时候保命要紧。”
长欢默默放入怀中,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这么多年的默契,杨延怎会不懂。
看着马车从后院驶出,杨延同安错道,“今晚别回侯府了,陪我下棋吧我还不信邪了,我赢不了你?!”
安错没有回应,只是注视着马车行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良久才道,“还是老规矩,输一次,讲一件她小时候的事。”
身而为人,总不能全占的,也算是老天的公平。
就像杨延医术非凡,轻功了得,偏偏在厨艺和赌桌上不行,而棋艺更是一塌糊涂。
安错自月初在这里调养身体时,便与杨延对弈打发时间,这么久以来,他也从未赢过。好在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而越挫越勇,屡败屡战,说的便是杨延这样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安错佩服他,也同情他,却从未手下留情过,只因,她在乎的,只是赌注。
逍遥岛上,叶蓉早于谢白棠先醒,而后他们便将整件事琢磨了透,这中间,还有绿竹的一份功劳。
林长欢回到逍遥岛后,才发觉,自己低估了谢白棠,正如杨延所说,自己小瞧了她。
长欢听绿竹说,谢天冬后酒醒了,便一直待在西院,直到谢白棠醒后,他才离去。
所幸,谢白棠和叶蓉都以为行凶之事是谢禄风所为,两人压根就没有朝谢白棠身上想。这让长欢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而之所以说小瞧了她,是刚进院时听丫鬟们议论,傍晚时候,府里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便是谢总管被赶出了府,第二件,便是大老爷院中,三夫人去过一趟出来后,谢禄风便咳了血,而他带进岛的那些灰衣人,一个不留全都七窍流血死了。
这消息,让长欢顿觉毛骨悚然。
那时候的她,只见过谢白棠对待暖暖的一面,那里面饱含了太多的温暖和无私的爱意,即使是出于亏欠也好,想弥补也罢。却从未想过谢白棠办事竟如此的干净利索,那么多条人命,在她眼中竟如此不值一虑。
是夜,长欢再次见到谢白棠落泪的时候,再次一整夜守在她床边的时候,她才这才发觉自己有多可笑。一心想要护住的,无非是内心深处那点愧疚,可眼下,愧疚滋生出另一人的愧疚,让纠缠变得越来越深,越理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