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一惊,心脏都在颤抖,“就是受了很重的伤,会留下疤痕,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脸。”
如果仅是这样,项子恒不会露出那般神情,毕竟是合作关系,认识也有五六年了,他又怎会看不出。
沈诺吃力的抓住黎夏念的手腕,“你骗我?”
黎夏念背对着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微笑着坐到了床边,反握住他的手,“没有,刚刚我还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说是你恢复的比预期还要好,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沈诺视线垂到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突然对我这么好,肯定有问题。”
怎么办,沈诺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起身,干脆生气的甩开他的手,“原来你不喜欢我对你好啊,那算了,我这就去雇一个护工来,这样我就可以跟子恒相依相偎了。”
沈诺拼尽全力的起身,再度抓住她的手,将她硬是拖回床边,扑在她身上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你别走,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你对我好呢?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你陪在身边,直到我出院为止,你都是属于我的。”
突然这么热烈的表现心意,若是放在以前,黎夏念绝对会一脚将他踢开,可现在,她只觉得心疼,沈诺何时这样过,像个祈求大人关爱的小孩子,她缓缓伸手回抱住沈诺。
关于他腿的事情,她已经跟周围的人都嘱咐过了,或许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但现在,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沈诺没什么力气,抱了她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黎夏念将他放平到床上,倒了杯温水喂他。
沈诺见她闷闷不乐,忍着浑身的伤痛逗她,“我要你用嘴巴喂我。”
黎夏念身形一震,愣愣的看着沈诺。
沈诺挑了挑眉头,等着看她发飙大骂的样子。
结果黎夏念却犹豫着将杯子放到了嘴边,真的含了一口朝他凑了过来。
沈诺蹙眉,一把捂住她的嘴,“嗤,哈哈哈,当真了,谁要喝你的口水!”
黎夏念咕噜一下将水吞进了肚子里,尴尬的脸颊通红,“你、你耍我?”
“我这是活跃气氛,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怪无聊的。”
黎夏念用吸管喂他喝了水,沉静的坐到椅子上,“沈诺,为什么将你的财产都转给我和瑞瑞?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人出现在你生命里,你应该为了更好的相遇而珍惜。”
“律师来找你了?嗤,还真是快,我以为至少要等到五十年之后呢!”
沈诺看着眼前这个想要演戏却根本藏不住秘密的女人,她瞒不住他的,他心里已经了然他的身体……没救了。
他笑着伸出手,“可不可以拉着我的手?”
黎夏念丝毫犹豫都没有,连忙拉住,“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项子恒一个,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这么伤一个病号的心,你可真残忍啊!”
沈诺扭头看向窗外,“我知道你没对我动过心,但你绝对对我动过想要一起生活的念头,你曾为我学过厨艺,为我料理家务,还曾与我同床共枕……这些就足够了。”
黎夏念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说这话时他的嘴角是上扬的,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感,她哽噎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什么时候我们三少对女人的要求变得这么低,不用亲吻不用睡觉,只要牵着手就好。”
“我也在想啊,我怎么突然就变得纯情了呢?别说是牵手了,只要能看着就很满足了。”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黎夏念听得出,沈诺的改变让她震惊,曾经那个花花大少,如今却两三年一个女人都没有,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夏念啊,不要拒绝我的好意,收下我给你和瑞瑞那些财产吧,这是我的愿望。”他终于转头看向她,“不过也不是免费的,我要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半个月,直到我出院为止,要把我当成项子恒满怀爱意的照顾我。”
黎夏念看他笑得痞痞的,放下心来,“你可真是的,就算病了也不影响你这张贫嘴!”
沈诺表情忽地一僵,松开她的手,“你、你去帮我把护士叫来。”
聊得正好,他却突然冒出这一句,黎夏念忐忑起来,“怎么了?是伤口痛得忍不住了吗?”
沈诺皱着眉头,欲哭无泪的赶她走,“出去啊,去叫护士来!”
黎夏念连忙按了呼叫按钮,“待会儿护士就会赶过来,我先帮你看看,是哪里?”说着她伸手就去掀被子。
沈诺一把抓住被子,声音暴躁起来,“出去出去啊!”
可他现在力气根本没有黎夏念大,被子一下就被掀开了,两个人全都僵住了。
沈诺很想蜷曲身体背对她,可他连翻身都不能,只能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别看!”吼完伸手遮住了眼睛,懊恼的流起眼泪。
很快护士跑了进来,听见声音沈诺低沉着语气,“麻烦你们,让她出去。”
黎夏念茫然的站在那里,因为之前几天都是用的导尿管,医生见沈诺状态好了些,早上就给撤了。
尽管医生提前告知过她会出现大小便失禁这种情况,可此刻她还是被震惊到了,那么高大的沈诺、那么自恋的沈诺、那么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沈诺……
“黎小姐,你先去外面等吧。”
黎夏念就好像游魂一样被护士推了出去,她傻愣愣的站在门外,茫然的透过窗户看着沈诺。
即使只能看到沈诺的后脑勺她也知道沈诺在哭,没有人能够接受得了这个吧,在被动的情况下被护士看见身体,就好像砧板上的鱼,尊严全都没了。
自从离婚到现在,沈诺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默默的付出着,而她,又能为沈诺做些什么呢?
“黎夏念,已经换好了,以后你要经常询问三少上厕所的问题,因为下身失去知觉,他的感知是很薄弱的。”
黎夏念推门进去,像似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沈诺马上说了句,“能先出去吗?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再然后脚步声消失,病房只剩下他自己。
他看着窗外,两只手用力砸了砸床,嚎啕大哭起来,人都是自私的,这一刻说不后悔是假的,可如果换成项子恒躺在这里,那个女人一定会疯掉吧!
他是想在她面前永远保持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的,可他却当着她的面尿裤子,这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未来,他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丢脸的事情,他无法忍受被她嫌弃被她瞧不起。
沈诺一把扯下手背上的针头,吃力的撑起身体,掀开被子用力捶着自己的腿,可他却丝毫疼痛都感觉不到,就好像仅是捶着两根木头一样,“为什么,杀了我算了,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丢人,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