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快的眼神,他过去无法阻止一切悲剧的眼神。
“我太了解寂雷了,”他喃喃的说着,视线直盯着前方,要不是话句提到了他的名字根本不像在与自己对话,“好像之前的真心话一样,寂雷的回答我还可以猜中六七成,当然当然,寂雷还是有出乎我意料的地方??不过啊,我应该比寂雷还要了解寂雷。”
“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未来。”
“你的个性、你的态度、你的想法。”
“就连寂雷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我都猜到了??嗯嗯,不过这就不告诉寂雷,保留点乐趣吧!”
他不喜欢这种语气,理所当然,更是他对于自己了落指掌的质疑,没有人希望自己被他人??甚至是讨厌的人彻底看透,语晦不明的态度更让人怀疑是真是假,说不定只是在说大话而已。
但饴村乱数却是有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能力,从过去到现在,他的洞察力收集到的资讯玩弄了他们几次、帮助他们几次?或许真有些夸大成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想什么、他计划了什么?
“不会如你所愿的,”就算对于未来还不明朗,但只要他有那份心,肯定能脱离饴村乱数所说的“计划”。
他绝对不会成为他手中玩弄的戏偶。
“哼嗯,那就加油喽,因为我都想好了嘛。”
饴村乱数终于朝自己投来视线,缺少润滑的关节似乎能听见骇人喀喀声,眼里的光被睫毛阴影盖住,像是一摊死水,他垂下眼,漫不经心的说着。
“在我死后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笑声、我的rap、我对你的怨恨会不断的重复播放。”
“你的梦里会有我、饴村乱数这人,像是最亲密的影子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会在你闭上眼睛的时候对你笑着,大力的掐着你的脖子。”
“我会在你任何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或许是客厅、是医院或者是回家路上的转角,会在你的耳边窃窃私语。”
好像是诅咒,少年的脸上仍是开玩笑般的表情,明亮的吐出恶毒的言论,寒意像是小蛇沿着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攀上,一点点钻进更内部的所在。
他闭上眼,深锁眉头,让那些字句随着少年的吐露钻过耳膜。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再怎么放不下对方,他也不可能像是录音带直接安植在脑内,心无旁骛可以说是他的专长,屏除一切杂念才不会造成错误。
况且,饴村乱数根本不是生物,也不会变成什么厉鬼的。
他嗤笑出声,小幅度的晃着脑袋。
“——寂雷、寂雷,我太了解你了,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你的在意、你的执意、你那令人作呕的兴趣。我会成为你的梦魇,成为你失控的理由。”
“如果不怕的话,就再次??哎呀呀,你太聪明,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我期待,期待你唤醒你口中“恶魔”的那一天——我很期待。
如果你不再意识到自己非人类的事实呢?
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靠着脑袋自主思考?
如果、如果——如果饴村乱数不再受中王区控制,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能有不一样,而不是血迹斑斑的狼狈结局?
神宫寺寂雷愣了下,看着手边在饴村乱数待在他家时开始作的纪录——研究那只手臂的成分还有其中断裂的晶体,找出里头残余的辅助程式。
饴村乱数不再醒来,因为身体不是由有机物组成所以一点也没有腐烂的痕迹,不会发臭、不会长蛆也不会吸引苍蝇过来。
移动身躯的行为太过显眼,神宫寺寂雷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饴村乱数的身体,只好暂时放在家中、他的床上。
或许只是单纯不想要他再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已——神宫寺寂雷从来摸不清这是什么感情。
是爱吗?这样想要靠近、探究的心情,就算因此伤痕累累都不想要退开,想去探究底下黑暗中混沌的事物。
明明饴村乱数满是刺啊。
手术刀、缝线、人工皮、钳子。
他还是上了麻醉,这样的过程就算是像是死物的饴村乱数,不知道还会不会感到疼痛。
笔迹、涂抹液体,就在自己的床上割开他的后劲——破开细致的皮肤,底下是类似手臂内的填充物质,再往下划开突然觉得刀刃抵到硬物,神宫寺寂雷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把周围物质拨开,用钳子把其中突兀的薄片夹起来,几乎不敢施力。
晶片,薄薄一片,看起来颇有手机记忆卡的模样,旁边还连着细细的线路让男人困扰了下,但直觉告诉他这些线路在行动终止后不会造成影响,稍稍施力,神宫寺寂雷扯断那几条线把晶片夹出来。
缝合伤口,尽管知道似乎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他还是把平整的切口好好缝合,再涂上有助复原的涂料,才小心翼翼的把人翻回正面躺好。
没有醒来、也不可能醒来,就算重新植入晶片坏掉的部分也无法自我修复,躺在床上的少年扣除掉原本就不需要的呼吸与脉搏,看起来也不过是睡着的模样。
若是饴村乱数可以重获新生。
什么都不要记得、什么都不要了解,就像一个长不大、天真调皮的孩子那么成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