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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的土路上锣鼓喧天,周允文骑着骏马行在前面,头戴簪花冠帽,一脸得意的接受着乡亲们的祝贺。正是那“衣锦还乡清风伴,马蹄得意少年郎”
“阿牛!阿牛!牛哥儿!周允文中了!中了榜眼了!你就要当官契了!”周意一路狂奔从村口往施纪云家跑,快到施纪云家的时候大声嚷嚷着,想让小伙伴赶紧知道这个好消息。
早晨上后山,猎到一只小野猪的的施纪云正在院中熟练的用剔骨刀给野猪剔肉,听到周意大老远的喊声,高兴的眼睛发亮。连忙把手里的野猪和刀扔在一旁的案板上,从水缸里舀出水来把手冲干净,把湿润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去开门。
拔下门栓,周意恰好跑到了门口,一下扑住施纪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牛哥儿快去允文家等着,你以后就是榜眼大人家的夫契了!我来的时候…呼……周允文已经到村口了,估计再有个一刻钟就到家了。”
施纪云拍着小伙伴的后背帮他顺气,笑盈盈的说,“好了,好了,多谢意哥儿,我这就过去。屋里的桌上有凉茶,你歇一会,喝了茶再去寻我。”
这片大陆上,没有女人,只有男人和哥儿。小哥儿的身上会有一颗红色生育痣,痣的颜色越鲜红越明艳,则代表这个小哥儿的生育能力越好,多数小哥儿的生育痣会长在眉心,让人一眼就区分开来和男人的区别。
男人若是和小哥儿成家,哥儿就变成了男人的契郎,男人就是哥儿的夫郎。若有了子嗣,男人被孩子称为阿父或父亲,哥儿被称为阿爹或爹爹。
大凛王朝至今已有四百多年了,可现在的皇帝骄奢淫逸,不务朝政,多地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大凛王朝虽是马背上得天下,以武起家,但文官治世,要使打下的天下繁荣昌盛百姓富强,文官的地位慢慢就提了上来。可随着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多的贪官污吏虽搞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但到底,文官还是最受追捧的。一家出个秀才都能光宗耀祖,更何况周允文那是榜眼及第!
施纪云一路小跑到周三叔契的家里,周三叔周明礼和他的夫契周柳脸上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等自家的二子,可老两口在看到施纪云的一刹,神色微变,透着不高兴。
周柳更是直接,他翻了了白眼,“你个丧门星来干什么?我儿如今已是榜眼,已被宗人府府丞家的公子哥儿看上,你还不赶紧滚开!”
施纪云满脸不可置信,虽说最近他是觉得三叔家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但从前还亲热的说道他是允文家的福星的三叔契,怎么会这么说话?而且,府丞家的哥儿?
施纪云脸色发白,却还是站在门口未动等着周允文,“三叔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叔、三叔契,还是等允文到了再详说这个事吧。我与允文也两年未见,这两年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们,乡里乡亲的都看在眼里。”言外之意,他不介意把这事闹大。
周柳气急,指着施纪云,怒瞪,“你!你个小崽子,能侍候榜眼的父爹那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求之不来的!本想着以后我儿与府丞家的哥儿结亲,日后再抬你进门做个丁侍(相当于妾),毕竟你这两年确实辛苦,却不想你个丧门星竟然要挟我们!”
周明礼扯了扯周柳,低斥道,“少说两句,大喜的日子等见着允文咱们再议,这里里外外都是人叫人看了笑话。”
接着转身就笑咪咪的对施纪云说,“牛哥儿,你叔契这是高兴坏了说的浑话,别往心里去,咱们一同等着允文。”
施纪云嗤笑,虽然他是个哥儿,可他年幼时也随父亲读了不少书,施父也不免对其敦敦教导,哥儿也是可以考取功名的,甚至只要愿意有些武功的话还可以参军,跟男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大部分哥儿身娇体弱,不愿意吃苦。
左不过就是他们周家要攀高枝,如今富贵了,便看不上他这个早些年和周允文定下娃娃亲的小哥儿罢了。
不一会,锣鼓声就来了,周明礼赶紧点放了鞭炮,除了施纪云,所有人都洋溢着笑脸。
快到周三叔家门口时,周允文便下了马,一路急奔,跪在周明礼和周柳面前,“儿离家苦读两年,幸不辱命,不枉父爹多年辛苦操劳,如今中了榜眼回来了!”可当目光扫见施纪云时,面色也是一暗。
周明礼把周允文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好!我儿好样的。”
周柳则是高兴的笑着哭了起来,边笑边用手绢擦着眼泪。
施纪云不是傻子,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他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麻花。他几步走到周三叔旁边,面上毫无喜色,“许久不见,特来祝贺周允文你双喜临门。一喜贺你榜眼及第前途无量,二喜祝你与府丞家的哥儿恩爱白首。”
乡里乡亲的此时都在这边,周允文怎么也想不到施纪云竟然知道了他和府丞家的哥儿的事,而且竟然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周允文深深的看了施纪云一眼,深情的看着施纪云,说:“牛哥儿尽会说笑,我……”
不等周允文说完,施纪云便打断他,“你不必多说,你既然
', ' ')('已经决定携手他人,众所周知,你与我有娃娃亲,这两年你不在家的日子也是我在照顾你的父爹。周允文,做人要讲良心。为了感激当年,我可以主动与你退亲甚至就当作没有这件事,村长可以为我们作证,但你今日要给我一百两!”
“一百两!你个小贱人丧门星怎么不去抢!”周柳尖叫的吼道。
施纪云乜了他一眼,“村长伯伯,您今天正好和各位族老都在,那就听我分说分说,也评评理。我相信三叔契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好好的榜眼夫契我做不了,却要变成他的丁侍,这公道吗?”
村长周福元本就站在人群前面,听到后又向前迈了两部,他捋了捋胡子,“施家的娃娃,这大喜的日子,席面未开就闹开来,不吉利,不如今日过后我等再分说评理?”
“不,此时最好,为了周榜眼的锦绣前程,这事也不能耽搁,”施纪云一口否决,讽刺的看着周允文,“你说是不是。”
周允文捏紧拳头,仍是满目深情,“牛哥儿,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别闹了,我回头细说与你。”
“那好啊,既然你心里只有我,我便修书一封托人送与府丞大宅,讲明你我姻亲,可好?”
“不行!”周允文立即否决,面色发白。
施纪云指了指周明礼,道:“我不是两岁孩子任你蒙我。你父前年摔断了腿,是我东奔西跑,花了二十两药费;你家这两年的田地也全是我帮忙收割的,未让两位老人家辛劳一分。”
说着,施纪云又指向周柳:”你阿爹去年突发咳疾需日日服药汤,连续三个月,买药熬药也皆是我……凡此种种要我一一说与全村的人吗?这些加起来不值百两?你我并未成亲,难道要大家以后都传新科榜眼不仅嫌贫爱富,还是欠钱不还的人?”
“给…我给!”周允文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施纪云。
别人听到一百两会觉得很多,会高兴,这毕竟可以让寻常老百姓一家三口十年衣食无忧。
可施纪云不,“周允文,我今日才发现你的心胸竟如此狭窄。殿试被圣上钦点榜眼,怎么也会赏你白银千两。不说这个,便说你我往日的情谊,即使你虚情假意毫不在意,可就贪图这么点便宜?细算下来你少说要与我两百两才可,可我仅要一百两,竟让你如此肉痛。”
施纪云接过银票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块玉佩扔在周允文身上,转身对村长道:“村长,今日你们也看到了,从此我与他周允文再无干系。”说罢,腰板挺直,背对着众人往家中走去。
“这丧门星十二岁就死了父爹,早就该与他取消婚约了!我儿,如今这样正好,就是可惜了那一百两。”周柳冲着施纪云的方向啐了一口,对周允文说道。
随即,周柳便热情洋溢的招呼村人们进院吃酒席。对于村里唯一的一个榜眼,未来的大官,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施纪云,便都高高兴兴提着礼物逐一进院了。
周允文面色复杂,他是真的要娶府丞家的哥儿,可他也确实在乎施纪云,毕竟苦难的日子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可是……娶了府丞家的哥儿他才能走的更远。
遂又想,罢了,就施纪云的样子,也没人愿意娶他,现在也不知道高傲给谁看。就先晾他两年,过两年再把他迎进门,即使是丁侍,想必他也会感激涕零。看,他多好啊,即使施纪云的生育痣几乎淡的没颜色,他周允文还愿意娶他。
没人看到,施纪云在背对众人的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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