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成。”棠音蹙着眉,轻声道:“还是我出去吧。我是相府的姑娘,有爹爹在,她们不敢乱说什么的。”
而在两人相持不下之时,殿内年长些的满钿姑姑也渐渐定下了神来。她三下两下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又抬起目光看着木门的方向,语带威胁:“门后的那位,若是您再不出来,奴婢就要喊金吾卫来拿刺客了。”
若是真的惊动了金吾卫,那便难以收场了。
棠音轻咬了唇瓣,松开了李容徽的袖子。正打算横下心出去,可身侧衣香一淡,李容徽已先她一步踏出了门扉。
隔着一层老旧的门板,他的嗓音轻轻入耳,平静而柔和,带着一点安抚人心的力道:“再如何说,我也是圣上的第七子,由我出面,更稳妥一些。”
沈棠音微愣一愣,有刹那的晃神。
不知何时,自己竟忘了,他也是天家人。
而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容徽已经走到了殿中,站在了满钿与烧蓝面前。
“七殿下?”
满钿与烧蓝皆是满脸的惊愕之色,烧蓝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容徽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转过视线,落在一旁还未来得及熄灭的火盆上:“两位姑姑今日来此,是来办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
满钿与烧蓝皆是脸色一僵,殿内一时便静了下来,只听得火盆中的炭火毕剥作响。
不多时,银丝炭被烧得爆裂,一枚火星自盆中溅出,正落于李容徽靴边。
李容徽顺势往后退了一步,长睫轻抬,眸底的光淡而疏冷:“宫中爱管闲事的人不多。”
满钿与烧蓝对视一眼,很快回过味来。满钿上前,微微福身道:“想必七殿下也不是那等爱管闲事之人。今日是奴婢多话了。奴婢未曾在此见过七殿下,还望七殿下,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她说着轻扫了烧蓝一眼:“烧蓝,将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烧蓝忙点头应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来。
掉在地上的东西好捡,还燃着的火盆可没法带。烧蓝左右看了一看,只能握着旁边的把手勉强将火盆端起来,快步往后院里走。
她想的并没什么差错,毕竟一般宫室的后院里大多是有井的。这直接把火盆与里头的东西一齐丢进井里,也算是一了百了。
可还没走上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只见李容徽往旁侧走了数步,颀长的身子正挡在通往后院的那扇木门前,似是看透了她的念头,眉峰冷蹙:“后殿没有凿井。”
火盆里的炭火仍未熄灭,热度一点点地传到把手上,烫得烧蓝几乎握不住,只得求救似地转首看向满钿。
满钿的眸光微微闪动一下,紧步走了过来,以袖子裹了手,接过了烧蓝手里端着的火盆。
“那我们去别处。”
她这样说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往李容徽身后一扫。
李容徽身姿挺秀,一身厚重的大氅如帘幕垂下,将门后的光景遮了个严严实实。
满钿看不着什么,眉间微蹙,正想收回视线,蓦地一阵穿堂风过,腐朽的木门后倏然飘飞出月白色的斗篷一角。
那织锦羽缎的轻软布料在李容徽深色的氅衣下摆上蝴蝶般轻轻一落,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一双柔白的小手紧紧拢了回去。
满钿的眸光一颤,旋即却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装作什么也不曾看到一般,带着烧蓝一同往殿外走去。
她沉默地低头走着,心中却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宫中传闻里性子分外凶残暴戾的一个人,今日却强忍着不曾发作,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什么?
而那藏在木门后的织锦羽缎斗篷,也总是在她心里一拂一拂的,令人遏制不住地生出些旁的念头来。
这样华贵的衣料,必定不是寻常宫娥能穿得起的。
——该不会是哪宫的娘娘吧?
她的心猛地一跳,眸光渐渐沉下来——若是就这样走了,他日后若将事情给传出去,她与烧蓝指不定还得赔命进去。倒不如……先发制人。
此刻她已走到废殿门口,甫一打定了主意,便一把将火盆丢下,紧步往外跑去,边跑,边高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话刚一出口,还没跑出几步,却听身后‘咚’地一声闷响。
她用眼角余光一扫,却见是烧蓝一声不吭地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七皇子李容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神情阴鸷。
满钿这才真正怕了起来,没命似地往外跑。可还没跑出几步,便觉得脖颈上一阵剧痛,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终于安静了。
李容徽闭了闭眼,敛下了眼底翻涌的暗色,缓缓转过身去。
殿外的光线斜斜自庭院里打进殿来,一身月华色织锦羽缎斗篷的少女背光立在门内,一双清亮的杏眼微微睁大了,长睫颤抖不定。
李容徽抬步向她走去,靴底还未落到地面,便见眼前的少女似一只受惊的白兔一般,颤抖着往后退开。
第26章圆谎我没有杀她们
李容徽的步子慢慢顿住,鸦羽般垂落的长睫轻颤了一颤。
“我若是不如此,任由她们将金吾卫唤来,混乱之下,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能让你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