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梁城墙轰然倒塌的时候,大梁城里所有人都送了第一口气。要死要活总算有了个了结,这样不上不下的挂着要到什么时候算是个头。自从龙阳君死了,魏王假就知道历经八代九君的大魏算是气数尽了。
现在终于到头了,甚至魏王假还松了一口气。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也比困守在这孤单的王宫中整日绝望来得好。最坏的情形不过一死罢了,经过百多天水淹的日子。魏王假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干脆些。
一挂白绫刚刚挂上房梁,颤颤巍巍的脖子往上挂了几次都没忍心踢脚下的凳子。慷慨赴死说得容易,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又有几人能够真有勇气。
“帮我一把!”魏王假浑身抖得像筛糠,无助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王后。无论他是怎样一个昏聩的人,但对待王后还算是不错。夫妻相敬如宾,可算是伉俪情深。在这最后的时候,魏王假也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王后。
“大王……!”王后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脚,踹那把椅子。
“我富贵一生,时候也不愿意受辱人前。帮孤一把,为了大魏王族的颜面。”魏王假几乎是恳求着说道。不能再坚持了,他的腿正在不断的打颤。再过一会儿,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王后终于下定决心去踹那把椅子,可就在魏王假身子悬空。正在手舞足蹈挣扎的当口,一柄长矛从外面****进来。
白绫断了,魏王假肥胖的身子落在地上。气势汹汹的甲士从外面蜂拥而入,一柄柄锋利的长矛对准大殿里的所有人。宫人内侍们惊叫着跪伏在地上,只有魏王假的王后扑过去。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魏王假,红肿的双眸里面再次泪洒衣衫。
王贲挎着剑走进了大殿,亲手结束了一个大诸侯国。无论史笔如何,他王贲都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页。
看了看魏王假,王贲笑了。活捉了一位诸侯王,这功绩肯定小不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讲魏王假全须全影的送回到咸阳去,一个死的魏王假哪里有活的值钱。看见魏王假狼狈的样子,王贲没有过分的羞辱。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带走!”
看到大梁人的惨状,王贲觉得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人。太惨了!到处都是臭烘烘的淤泥,到处都有腐烂半腐烂,和已经成为白骨的尸体。人和老鼠待在房顶,居然也可以和平共处。好多时候,人没了吃的,老鼠就成为最后的粮食。甚至在城东的贫民区,已经发生人相食的惨事。
从大梁城里走出来的人,确切的说已经不能算作是人。无论王室贵胄,还是八辈贫民。每个人都瘦的好像骷髅一样,大家闺秀跟胡同里的傻姑娘一样,全都是蓬头垢面,贵族气质荡然无存。
骂了王贲几个月的魏国百姓,现在开始感谢起王贲来。
一口袋粮食就能换一口袋金银珠宝,一摞饼子就能换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当一个人要活下去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出卖的。身体都不在乎了,随身的东西又算个啥。王贲兴致匆匆的命人写捷报!年青的他,还沉浸在消灭一个诸侯国,俘虏诸侯王的兴奋之中。
远在邯郸的王翦就笑不出来了,按照计划他此时应该出兵进攻齐国。不管怎么说,齐国都算作是一块巨大的肥肉。王翦相信,如狼似虎的秦军只要冲过边境。打下临淄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真正左右战争的,永远不在两军阵前。咸阳不断传来的消息,让王翦的心忐忑不安。尤其是屠睢从西北传回来的飞鸽传书,更是让王翦心惊肉跳。
蒙恬严守防御是对的,现在大秦还没有击败云钥的实力。可不知道谁刺激了云钥。这位老朋友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形下,居然带兵开始进犯。兵进上土塬,与蒙恬呈对峙之势。云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说他要解决了蒙恬,而后继续南下袭击咸阳?他做好接手大秦的准备了?
王翦的心在焦灼,到底是回军咸阳。还是继续进军齐国,又或者是楚国。如果这时候回军咸阳,联合了蒙恬数十万秦军自然有资格和云钥拼一下。可若是那样,大秦精锐便会和云钥的几万大军拼个两败俱伤。即便将云钥驱逐到了西域,大秦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东方的广大领土,如果没有了足够兵力弹压。会不会出现旧贵族作乱?枕戈待旦的楚人,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甚至是富裕的齐国,会不会重新振作奋发图强。十年之后,恢复当年千乘之国的实力?
脑袋里思考着这许多事情,王翦的头发白了许多。他猛然间觉得,似乎大秦的命运正掌握在他手里。这种感觉很压抑,责任太大太重。王翦觉得自己的头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肩膀扛不了这么重的责任。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果一时不慎就会成为挡在车前面的那只螳螂。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可能阻挡车轮行进半分。如何选择,不但关系到他王家的未来,更关系到大秦的未来。
身为大秦本土将领,王翦从小便被灌输忠君思想。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无条件的忠于大秦王室。可现在……他真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王翦却不知道,此时的咸阳正发生着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事件之重大,影响之深远绝对不是他能够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