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王陆师兄,”王舞拽了拽这身上襦裙,只见她脸上红云两朵,微做媚态,眉目含情,语音婉转,凑到王陆跟前,一把拽过他耳朵,“所以就劳烦您老人家给我好好想想,你到底还有什么尘缘未了。”
“哎哎哎哎,疼!师父,疼!我能有什么尘缘未了的……你不是说了吗,这渡劫,无非生死、是非、情缘,我生也生过,死也死过,早就看淡了,这个我们排除;是非曲直,我问心剑都受过这么多次了,是非应该也算通透明辩了;那就只剩下……这个应该问师父你了吧。”
王舞一愣,停下脚步,站在一片苍茫月色里看着他。王陆在有些瞬间像极了欧阳商,都是肆意妄为,都是不信宿命,都是命说今日你该死,他就算顶破了天、撑破了地也要问个所以然出来的人。王陆哪里都好,面相好,资质好,神通好,性格好,可惜唯独一点差那么一点。
他就算再好也不是欧阳商。
王舞睁开眼睛,那个面容清俊的男人在一片模糊间化为月华虚光消失不见。她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去不看王陆,“这都三个月了,你,难不成还……”
“是啊师父,你甩我都甩了三个多月了,我历劫都过了一周多了,所以说,情劫也不可能,生死是非姻缘都不是了,你就说,是不是你们输错数了。”
“不可能的!小琉璃那日也在,就是六十三道。”
“我也数了王陆师兄,是六十三。”
“我们俩也数过了啊,”朱秦翻着白眼回忆那天满眼的蓝色电光,“是六十三道啊。”
“不是,那你们谁能告诉我,”王陆站在村门口转身大喊,“我缺的那一道命劫到底是什么!”
他喊完觉得内心舒畅,却看眼前众人看他身后神色诡异。他转身,只见大街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位老人,看衣着穿搭都算富裕,华发不生,只是神情严肃、甚至有些慌乱。
“那不是我爹我娘吗?站在这干嘛……爹!娘!”
两位老人抬眼看见救星到,连忙紧跑几步迎上来,这才露出刚刚他们身后两列修士,黑甲黑衣,面无表情,手握利刃。
“那是……”
王舞冷笑一声,“军皇山的人。”
“军皇山?”王陆将坤山剑从衣带上拿下,梁秋在剑中沉默片刻突然严肃道,“小子,对面那个,元婴级别,他身后那十二人,全为金丹。”
“金丹如何?”王舞伸平了双手活动筋骨,王陆在她身边附和,“就是,金丹如何?元婴又如何?我师父有两件事绝对不会输:耍贱,和耍剑。”
“哇你这么百转千回说这么多字就是为了骂我啊?”
“我这不是肯定您的能力吗师父?”
“别的不说,”王舞手起,翠竹剑落,在这王家村一片苍凉月色里晃出一道乍眼的翠绿剑光来,“今日恐怕我们来的还真是时候……你们没感觉到吗?你们这王家村……”
梁秋现身,眯起双眼凝视王家村周边灵气运转,一切在月华之下都是一半金光一半模糊的,金光那面是人生天降赐灵,模糊那半是刻入骨血的三毒之气。只是这王家村今日,有个地方看起来不太寻常:远方巷口,那半扇矮墙之下,竟然血红一片。
“好强的妖气。”
“妖?”王陆指指这四周,“我们这有妖?”
那边王舞仗剑前行几步,几乎离王员外夫妻只差一步,她屏气凝神,努力装出点人畜无害的笑来,对着军皇山打头那个瘦高个一挑细眉,“小哥,你谁?我们好像没见过吧。”
远处看不真切,走到面前才发现,这瘦高个脸颊上竟有一道长如蜈蚣的疤痕横穿了他半张脸,再加上他面无表情,一身黑衣里在夜里,真真像极了那民间传说中勾人魂魄的黑无常。黑无常朝王舞一个拱手,“在下军皇山枯琴真人亲传弟子,项梁。”
王舞回头朝王陆使了个眼色。掌门亲传,那岂不就是首徒?
王陆刚想回话,只听得边上门后一个缝隙里有个声音柔柔唤他一声,“王陆哥哥。”
“小兰?”
“过来。过来。”
王陆迈出一步,梁秋伸掌拦在他身前,“妖气。”
“什么妖气?”
“妖气就在那边。”
门后的王小兰却似乎相当焦急,她看了一眼夜里的黑无常项梁,又把那道门缝开的大了一些,“快点过来,有重要的事!有重要的人!”
王陆和梁秋相望一眼,剑灵与主心灵相通,瞬间朝着那方向跑去。项梁见他们离开,从那两列将使中分出一列,意欲阻挡,王舞一道绿色剑气划过,整整齐齐削掉他们每个人半边胸甲。
“五长老这是何意?”
“我还没问你,小哥你在我灵剑派苍溪州境内,带着你军皇山弟子,扰民间百姓清净,你又是何意?”
“五长老,此时事关重大,还望五长老能暂且通融。”
“通融?小哥,我们灵剑派出了名的护犊子,就算我这个做师父的能通融你,”她指指身后长剑在手、咬着玉米显然已经准备好大杀四方的琉璃仙,“你觉得他们几个做兄弟能放过你吗?”
王陆随着小兰穿过两条小巷。他们走得很快,他的影子和小兰的交叠在一起,变成明明暗暗的两团,追逐奔跑着映在墙上。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许是因为那就就没能降下的一道雷劫,又或者只是鼻尖萦绕不散的那股血腥味,都让他胸中一片烦闷没法化解。今日腊月二十八,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守岁,照理说妖邪在此时活动风险极大,如果没有要务或者性命攸关的大事几乎不会出现,可是梁秋刚刚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此处妖气极盛。
她甚至还配合地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