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样的氛围中,如七大武馆切磋会武这类事,实在是不少见。
楚云声与谢乘云抵达崇和武馆的演武场时,四周高台都已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有。
高台下,七家武馆已经到达,互相对视,气势相争,还未开始比试,气氛便已是一派龙虎激昂。
除武馆之人外,这场会武也对广大武林人士开放,凡年龄在三十岁以内的含神境都可参加,所以场内也有许多跃跃欲试之人。
演武场的边缘,于一圈高台的正前方另起了一方台子,其上摆着八张太师椅,并着小桌与点心茶水。
此时这八张椅子上已坐了五人,其中三人年纪颇大,应当是上京含神境的名宿强者,或是半步定丹。
这种含神境比武,真正的定丹强者不会来参与,含神定丹两重天,定丹境看含神境便如小儿学步,是提不起什么兴致观战或指点的。
而另外两人,则和谢乘云年纪相仿,一人面孔方正,持折扇,作儒雅书生打扮,一人长发披散,着黑色劲装,背一柄重剑,都是气势不凡。
“白龙榜第十八,‘玉扇探花’方文敏,天下四观之首太易道宫嫡传。第二十一,‘剑断沧澜’厉明,名门大派蜀山剑派弟子。”
谢乘云言简意赅地低声说着,带楚云声下马走向高台。
“谢兄!”
见谢乘云到来,高台上五人尽皆站起,方文敏与谢乘云是熟识好友,摇着扇子,便面露笑容道:“听柴老说起此次会武请了你来,我尚还有些不信。上月你还身在苗疆,剑斩南壶道三大苗寨寨主,眨眼却已回了上京。”
“若我去战,少不得以伤换伤,要休养许多时日,你倒好,一路赶回了上京,还有心思来观战武事,真是比不得。”
谢乘云与几人一一见礼,笑道:“方兄此言可折煞我了,你又不是不知,我之功法,更擅群战。”
“莫站着劳累,坐,都坐。”
一名半步定丹的宿老指着椅子,含笑道:“谢少侠少年离京,数载未归,老夫遗憾,未逢一面,今日得见,果真是青年才俊,实力卓绝。”
“哎,老冯,你哪里单单只是遗憾,谢少侠十四岁初登白龙榜时,你一眼瞧见,可是哭天抢地了好半天。不为别的,就是你当年自矜身份,不愿入谢家去做启蒙武师,硬生生错过了做一回白龙榜师长的机会,可悔着呢!”
左侧椅子上一名白须老者面若弥勒,笑哈哈地奚落道。
冯老骂道:“去你个老张头!若此事搁你身上,你不悔?”
几人言语笑骂间,渐渐熟稔起来。
谢乘云坐于右侧第二把椅子上,楚云声立在他身后,故意减弱了自身存在感,并不起眼。
但甫一站定,楚云声还是接收到了一道刻意投来的目光,他以眼角余光一扫,却见打量他的人正是那位白龙榜第二十一的“剑断沧澜”厉明。
然厉明打量虽打量,目中却并不见男子对于女子的欣赏或邪意,而是稍带了几分疑惑不解。
果然,下一刻,厉明便转头望向谢乘云,隔着一个方文敏,开口道:“谢兄,这可是你新收的剑侍?”
此言成功将高台上的视线吸引到了楚云声身上。
楚云声面色不动,微低着头,五官在缩骨功的基础上又抹了一层妆容,已与季灵的相貌似像非像,少了明艳夺目,多了清丽端庄,配上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格外娴静素雅,与妖女季灵判若两人。自然,也与楚云声本人搭不上边儿。
“剑侍?”
方文敏也愣了下,旋即惊道:“谢兄,莫非你的剑法要入无剑无我之境了?”
剑侍,顾名思义便是捧剑之人。
寻常剑客都将一柄宝剑视若生命,轻易不会离手,但若剑法已臻化境,进入无剑无我的体悟剑道至理的境界,便往往会暂时离剑,而此时,便需要一位于身侧寸步不离的捧剑剑侍,用剑时便奉上,不用时便遗忘,于有剑无剑之间悟无剑,懂有剑。
谢乘云身旁忽然多跟了一人,若说是侍女,绝不该有含神后期,若说是护卫,却又修为太低,唯一的解释,便是剑侍了。
“谢少侠要入无剑无我?”
另外三老也是一震。
无剑无我通常都是定丹境才能悟的,谢乘云还只是个含神境啊。
于一道道震惊错愕的目光下,谢乘云摇头笑了笑,道:“略有所悟而已,距无剑无我之境,还远得很。寻楚楚为剑侍,只是恰好有了眼缘,有备无患罢了。”
众人皆明了,略有所悟不过是谦词。
冯老一叹:“少年奇才啊。”
方文敏苦笑道:“我与你在白龙榜上只相差五位,怎的就好似天差地别一般,令人望之绝望。”
“武学最不容懈怠,”厉明瞥向方文敏,“你自到了上京,便日日眠花宿柳,吟诗作对,已多日不曾好好练武,比不上谢兄是自然的。”
方文敏面皮微红,尴尬地摇了摇扇子:“厉兄,这样多的人,能否给我留些面子?”
厉明不理会,看向谢乘云,又道:“你要入无剑无我,想如何磨剑?若无更好的法子,此间事了,不妨与我回门派走上一遭,拜访师长。”
方文敏点点头,赞同道:“蜀山剑派是天下两大剑道圣地之一,纳万家剑,存天地痕,更有剑道石以供门人弟子磨砺,谢兄去拜访一番,便是得不到磨剑剑道石的机会,也有无数剑道强者可以切磋,绝对能于你有几分助力。”
“蜀山剑派除镇派绝学外,其余无门派世家之见,谢兄到了,剑道石磨剑亦非不可。”厉明道。
听了二人的言语,谢乘云笑着叹了口气,道:“厉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定了于下月初三,开剑台,问剑天下。如此来作磨剑之用,想必是够了。”
台上几人愕然呆住。
开剑台,这何止是够了,简直是离谱。三十年了,都没人开一次剑台,其中凶险可怖,还需多讲?
高台沉寂,连带着热闹鼎沸的演武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渐渐安静下来。
“谢兄,你不是那等狂妄之人,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