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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叶舒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跟在孟云泽身后,既不是他不为人知的小尾巴,也不是他身后不显眼的影子。
她欢喜得不行,眼角眉梢全是满满当当的笑意。
但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孟云泽的背影看得久了,叶舒云忽然就红了眼眶,可心里又止不住地窃喜,悲喜交换之时,孟云泽突然回过头看向她。
叶舒云没料到孟云泽会在此刻回头,猛地愣住。
“走在后头做什么?快跟上来。”因叶舒云的步子小,孟云泽便放缓了步子等叶舒云。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就像是金灿灿的阳光一样,灿烂又温暖。
叶舒云傻傻地点点头,三步并两步跨到孟云泽边上,与他并肩而行。
她知道,孟云泽方才的笑,分明是拿她当孩子,一点儿不像适才和柳淑怡说话时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神态,可她仍觉得开心,一颗心更是止不住地乱跳。
叶舒云偷偷侧过脸抬眼看了孟云泽一眼。
孟云泽目视前方,没注意叶舒云的目光。叶舒云见孟云泽没发现她偷偷看他,胆子越发大了些,直勾勾盯着孟云泽,藏都懒怠藏。
一眨眼的功夫,孟云泽似乎有转头看她的打算,叶舒云忙不迭扭头,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不让孟云泽发现她偷偷看他。
叶舒云整了整衣袖,顺带理了理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一举一动都极力佯装是偶然之举,不让孟云泽发现她的小心思。
叶舒云自信孟云泽看向她的这点时间,她的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叶舒云犹自沉浸在她为自己编造的窈窕淑女的幻梦里时,一不小心迎面撞上柳树。
孟云泽想提醒她都来不及。
叶舒云捂着火辣辣疼的脑门,眼中噙泪,颇为尴尬地瞥了孟云泽一眼。
她不求在孟云泽面前风情万种,可至少得举止从容罢,但这算什么?笨手笨脚的,就在眼前的东西她都看不见,躲不过去?现在他肯定以为她是一个笨姑娘!
叶舒云忙解释说:“才天上飞过一只大雁,正看着呢,这才没注意眼前的路。”
方才天边是飞过一只大雁不假,可一门心思全在孟云泽身上,哪有心思看大雁。
“没事罢?”孟云泽看了看叶舒云的脑门说:“还好没擦破皮。”
孟云泽往前走了一步确认叶舒云的额头是否被伤着。
孟云泽温柔的样子,不禁让叶舒云看呆了,叶舒云点点头说:“没事。”
孟云泽的体贴和细心早已让她心荡神驰,更别说他还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二人距离。
心爱之人头一回与她面对面站得这么近,这她如何受得住!
心慌意乱下,叶舒云悄悄摸摸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想却踩着后头的一块石子,滑了脚,多亏孟云泽递了手,她才险险站稳。
叶舒云抿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孟云泽的手,她来不及窃喜,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肩头。
循声看去,只见她肩头掉了一粒鸟屎,一抬头,罪魁祸首已经飞远,再一抬眼,正对上孟云泽炯炯有神的双眼。
叶舒云只觉耳根烧得厉害。
她长了这么大,这是头一次被鸟屎砸中,还偏是在孟云泽被新鲜热乎的鸟屎砸中,她躲都无处躲,更别说藏!
叶舒云被眼前的窘状气得连挽回局面的话都忘了说。她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今日黄历不宜出门会友,更不宜见心爱之人?怎么就让她接二连三在孟云泽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孟云泽倒没说什么,默默从衣兜里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叶舒云,叶舒云却怔住,好半晌都没见有动静。孟云泽以为她是怕脏,所以不敢动,于是孟云泽说:“若你不介意,我帮你。”
叶舒云没听明白,但还是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孟云泽迅速用帕子帮她擦掉肩上的脏东西,整整齐齐地收起来准备放回衣兜。
叶舒云这才反应过来孟云泽的意思,她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仍强装镇定,不露一点痕迹。趁孟云泽还没把帕子收回衣兜里,叶舒云抢先一步拿下孟云泽的帕子,握在手中:“我来洗,我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的再还给师兄。”
“无妨,我自己来。”
叶舒云不肯,仍紧紧握着帕子,挥了挥手说:“不,不,不,这是我弄脏的,自然该由我来洗,不然我如何过意得去?”
孟云泽坚持不要叶舒云帮忙,于是叶舒云越发用力挥了挥手,仿佛她双手的摆幅越大,越能显得她多诚肯似的。
可老话说「物极必反」,万事都有个度。
这不,叶舒云一不小心就把帕子沾了鸟屎的那面翻了出来,再经她这么用力一甩,那粒鸟屎便落在孟云泽胸前。
叶舒云惊住,往来的师兄弟见了孟云泽的窘状,都捂着嘴偷笑,而师姐师妹们就不同了,她们大多对孟云泽报以心疼的目光,对叶舒云报以怨愤的眼神。
叶舒云惊慌不已,她自己洋相百出就罢了,怎么还把孟云
', ' ')('泽也拖下水?让他成了众人的笑柄。她见他那件干干净净的素色衣裳上沾着一粒青绿色还带着白边的鸟屎,真真是刺目。
叶舒云觉得对不住他,慌慌张张拿着帕子,一边道歉一边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帮孟云泽擦掉鸟屎,没想到她的手却笨得惊世骇俗,愣是把一小粒脏东西糊出一条细长扎眼的长线,叫人想看不到都难。
孟云泽不忍见她过于自责,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制止她说:“没事,不用……”
叶舒云看着被她越弄越糟糕的衣裳,欲哭无泪,又听见孟云泽如此说,心里更是过意不去,猛地抬起头,只听「咚」地一声响,她的头顶不偏不倚磕在孟云泽的下巴上。
第六章
周围人哄笑,叶舒云疼得眼睛一红,急忙又去看孟云泽的情况。
孟云泽捂着下巴,眉间皱出一道川字纹。
“对不起,师兄。”叶舒云看了眼周围看笑话的人,颇为难为情。
“不要紧。”
孟云泽看见她眼中泛红,想来刚才磕的那一下,她也磕得不轻。
孟云泽反问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叶舒云呆愣愣地盯着孟云泽,眼中不觉滚下一滴热泪。但凡孟云泽脾气坏一点,不那么体贴照顾别人一点,她也不会陷得这么深,以至于惦念他惦念了一辈子,即便活成满脸皱纹的老妪还忘不了少年时的这份情。
叶舒云借势说:“不好,太疼了。”
叶舒云落泪已经让孟云泽惊诧,及至听她真说出这样的话,反倒招他愧疚,怪让他内疚的。
叶舒云背过身,擦了擦脸,随即回转身露出一个笑说:“师兄,今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害你出糗,改日我一定好好赔罪。师兄这条帕子,回头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师兄。”
叶舒云不敢逗留,怯生生地瞥了孟云泽一眼。
孟云泽知她心下难安亦不好坚持,于是改口说:“那就有劳你了。”
叶舒云没再说话,孟云泽也忘了此行的目的就这么放任叶舒云离去。
叶舒云心气不顺,路过那些看笑话的人跟前,不忘补了一句:“看什么?夫子留的课业都做完了?”
叶舒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孟云泽听见,孟云泽暗暗笑了一笑。
叶舒云一面走一面懊悔不已,冲她今天闹的这一出,他日孟云泽若是还能喜欢上她,那可真是活见鬼。
那日早课,叶舒云去得早,学堂里空荡荡的,只来了一个人。
路过窗户,叶舒云看见那位姑娘紧张兮兮地往一张桌椅下放东西,一边放一边还不忘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她不敢上前,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那位姑娘的视线。等那位姑娘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叶舒云才探出头,慢慢悠悠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叶舒云捧着书,正看得入迷,忽然听见有人嚷嚷了一声:“到底是哪个?一天天的总往我桌子底下放吃剩下的东西!这一日复一日的,到底想做什么?”
叶舒云吓得抖了一抖,书都滚了下去。
她仔细一看,大声嚷嚷的这个人所坐之处正是适才那位姑娘放东西的位置。叶舒云看向那位姑娘,只见那姑娘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再看那个男子火冒三丈的模样,叶舒云大概猜着一二。
这男子姓刘,单名邵,长得不错,挺招姑娘喜欢的。
叶舒云摇头叹气,暗道:“真是个二傻子!”
叶舒云穿过那些看热闹的人,停在那个男子边上,凑上去看了一眼。那桌上摆的是用油纸包得好好的糕点,哪是人家吃剩下的!
这人不仅心傻,还是个眼盲来的!
两情相悦好比旭日下的光和影,苦与乐总是相互交叠,相互变化的,而单方面的爱慕则好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下被黑暗包围的微弱星光,从来只有苦,那一点自以为的甜只是浩瀚汪洋里一粒不起眼的尘,更是从脑中幻化而来的假象。
这种苦她尝过,她知道有多苦,所以一见到那位姑娘微微颤抖的双肩,她隐隐约约想起那个趴在墙头只为看孟云泽一眼,陪他挨苦难,陪他伤心难过的自己。
叶舒云道:“嚷嚷什么,这哪是吃剩下的。这么精致的糕点,看着就知道好吃,你只管吃就是了,废什么话?”
刘邵问她:“你放的?”
叶舒云没说话,嘘声四起。
刘邵作势就要往外扔,叶舒云忙追过去,险险接住那袋子糕点,一不小心扑进一个陌生的怀中。
众人开玩笑说她叶舒云喜欢刘邵,纷纷在里头起哄,叶舒云来不及理会这些人,抬眼对上来人的目光,怔了好半晌。
原是孟云泽。
叶舒云站稳后,孟云泽便松了手。
叶舒云正想道谢,里头那些没眼力的人又开始起哄说她喜欢刘邵,弄得她怪尴尬的,生硬地道了谢,她只怕孟云泽误会什么,待要解释,孟云泽又赶着去了别处。
看着孟云
', ' ')('泽远去的背影,叶舒云只能暗自发愁。
再一回头,叶舒云对上那位姑娘一闪而过的目光,那姑娘眼中的失望与窘迫,叶舒云一览无遗。
叶舒云经过刘邵身边,她说:“不吃我吃,这么香的糕点,你不吃是你的损失。”
叶舒云看到那姑娘眼中闪烁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早日止损也好,总好过用漫长无边的时光去等一个未知,假若有幸能等来,自然好,可若是不幸,没能等来,那她的心意和青春年华或许就是大半辈子的叹息。
刘邵气汹汹道:“以后别往我这儿这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那个想头。”
叶舒云的视线下意识扫过那姑娘,不知她听见这话会如何想。
叶舒云不屑道:“谁稀得放。”
下了早课,叶舒云收拾东西就往藏书阁去。孟云泽三天两头往那儿跑,若她运气好,指不定还能碰上他,和他说上一两句话。虽然不能让他立刻喜欢上她,但多在他跟前露露脸,总归不是件坏事。
穿过万福桥,往前再走两步就是乐学楼,那座楼共有五层,因年代久远,又是前朝古物,夫子怕人来人往的,倘或碰坏亦或是踩坏一丁点不好善后,所以便让人把乐学楼封了,不许人出入,只留下四面通透的第一层用来存放学子和老师的画作,以供学子观赏。
叶舒云才从乐学楼正门经过,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响声之大,不禁让人胆战心惊。听那声音,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了似的。
起初,叶舒云没多想,一听见响声便转身看过去。
与此同时,边上有人尖叫道:“有人自尽了!快来人!”
叶舒云她视线所到之处正有一男一女遮着,所以她没看见那人的尸身,只看见地上红彤彤的,一只手从二人脚边探出来。
单是这一幕足以让叶舒云心惊肉跳,何况是离尸身最近的那对男女。
站在前边的那个女子,叶舒云见过,她是教国画课的老师,而她身后的那个男子,看着像是学生。
叶舒云看得出来,其实那位国画老师自个儿也被吓得不轻,可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挡在学生前头控制场面。一晃眼,叶舒云看见那位国画老师脚一软,打了个趔趄,她身后的男学生便忙不迭上去接她,待她站稳,她急急松开手,与那个学生拉开距离,便像是那个男子身上挂了雷似的,生怕被他劈着。
后来叶舒云从别的学生那儿得知,这一日自尽的人是年长她两岁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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