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脾气坏,还嫌我唠叨。当年你要是服个软,别这么倔,现在早就红了,你看看现在圈子里像什么样子,什么歪瓜裂枣都能红,我都没眼看了,要是你当初没跑,哪有他们的事。对了,这些年你都躲在这儿?尹总前段时间还说起你,要不你还是回去跟着他吧,有他罩着你多好,你看你现在……”
“哦?他这么有用的话,你怎么还是被华天踹出来了。”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重了。
其实我们的针锋相对都算是闹着玩,一旦其中有个人动气,场面就会变得非常尴尬。何况我还戳到他痛处。
vincent瞬间就安静下来,旁边打杂的徒弟大气都不敢出,他仍然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替我染头发,还哼起了歌,旋律是挺轻快的,但是整个房间就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静得可怕。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在药水里加了什么,总之我头皮像在被针扎。染完头发,又冲水,洗过,再吹干,我以前最怕这个,浪费时间不说,还挺折磨。我还好,皮肤白,那时候有个队员在十强专辑里是染棕色,但是在自己组合里是白发,两边都在宣传,一个月换了三次,染头发染到头皮流血。
但是vincent直到剪完都没跟我说话。
陆宴对我剪完后的样子很惊讶。
“很清爽。”他由衷地表扬道:“衣服也不错。”
我瞥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靠过来的苏迎。
“你敢摸我头发就剁掉你的手。”
回去路上我开车。
我并非不想和vincent聊天,这不关他的事,我们虽然针锋相对,其实关系还好。我只是不想有些陈年旧事被翻出来而已。
vincent走时非要塞了一张名片给我。
他给了我一堆衣服。他现在被华天扫地出门,虽然底子深厚,但是也大不如前,他的圈子更讲人脉,有些衣服是花钱都拿不到的,我不想要他的东西。他说算借算投资都可以,反正放在他这里也不过给别的傻逼穿。
我不知道尹奚现在在那里,他情况比vincent这种单纯打工的更复杂,他是孤儿,聂家相当于他父母,理解这个前提,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和聂家断绝关系。
但这并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原谅他的义务。
我一路上没说话,好在苏迎是个读不懂气氛的人,一直在努力跟陆宴攀谈。
“……你们这次真人秀是六个人吧,你知道另外四个是谁吗?”
我装认真开车,其实也竖起了耳朵。
“徐艺,林小白,”这两个我还能忍受,但是陆宴接着说:“周律,季洛家。”
如果说之前我最担心的是还不上纪容辅的人情,现在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参加了。
第13章 痛点
正式开拍前一天下午,苏迎陪着我飞c城,陆宴有个戏在拍,比我更晚到。他现在存心和我搞好关系,我快上飞机还接到他电话,让我好好休息,最好有点准备,节目组可能深夜搞突袭。
陆宴现在确实是红,他凌晨才能到c城,下午两点机场就已经满是粉丝在等着接,我的顺毛发型倒是吸引了一点目光,不过发现我不是陆宴也不是周律之后就没什么人有兴趣了。
我到酒店就吃了褪黑素开始睡,sv台向来不当人,睡到半夜一盆水泼过来都是可能的,苏迎第一次给人当经纪人,惊奇地发现原来经纪人的房间比艺人的房间小这么多。
中间我似乎听到什么响动,意识只恢复了一瞬间,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是被陆宴吵醒的。
“林睢,林睢……”他推着我肩膀:“该起床了。”
我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用手挡住编导手机上的光,陆宴也替我挡住了眼睛,我听见他在轻声和跟我的那个编导妹子说:“把手机关一下,他眼睛不太好。”
他的状态和生活中不太一样,很难说清楚,能确定的是更耀眼了,也更有魅力了,合格的艺人都是有两副面孔的,台上一副台下一副。我在华天上过表演课,那个老师是个挺特别的人,他说其实就像吃妆一样,镜头也会把表现力吃掉,所以在镜头前必须化比现实中更夸张的妆容,也需要更外放一点的表现方式。怎样把握住这个度,做到不平庸得像路人也不夸张到虚伪,这是很多人一辈子的功课。而像陆宴这种情商高的人,是天生有着这种天赋的。
但一个人身上的能量其实是有限的,所以很多喜剧演员和走开心果路线的艺人在舞台下面反而非常阴郁,自杀率非常高。
我迷迷糊糊地被陆宴推进了洗手间,这才意识到录制已经开始了。
我迟钝地刷着牙,盯着镜子里满口泡沫的自己,头发乱糟糟地像个蘑菇,陆宴也在镜子里笑着看我,我们都穿着睡衣,而周围是两台摄像机同时在拍,这画面有种诡异的荒谬感,但是每个人都习以为常。
“你要去叫下一个人起床。”跟我的那个编导妹子跟我说。
其实这点不太专业,真人秀里节目组参与得少一点比较好,这句话由陆宴说更好。
“下个人是谁?”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镜头,不过没关系,这镜头会被剪掉。
“你去了就知道了。”陆宴跟我卖了个关子。
我慢吞吞走回床边,找到拖鞋,拿着编导给的门卡去下一个房间,时钟上是凌晨四点,我起得太早,胸腔里不太舒服,一直在断断续续咳嗽,陆宴跟了出来,递了个外套给我。
“陆宴,你不能跟过去。”女编导叫住了他。
下一个人住在隔壁,酒店走廊让我想起一部叫闪灵的恐怖片。摄像机一直在跟着我,我停在门口,摄影师健步如飞跑过来拍我的侧面,我又看了一眼镜头,镜头后是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不知道小于在跟拍谁。
我推开门,房间很暗,进门的时候编导的包在门上撞了一下,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踮着脚走到了床边。
观众喜欢看一群二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人玩这种弱智的叫起床游戏,就玩给他们看好了。
床上的人安静地蜷着,我现在是在扫雷,床上的人可能是徐艺林小白,也可能是周律或者季洛家,会不会踩到狗屎之后还要笑着跟他们演戏,就看我的运气了。
我拿手机照了照。
床上的人剪了个泡面头,头发卷卷的,长度跟我差不多,天生的深棕色,皮肤白白的,都快生得出婴儿了,自己的婴儿肥还没消,一边睡一边嘟哝嘴。
是林小白那个傻货。
这样我就毫不客气了,先是一把掀掉了被子,然后用门卡在他穿着小黄鸭内裤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揪起他的耳朵,喊了一句:“林小白,要练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