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羡,对不起……
在无限而又无尽地下坠中,沈璧君终于也坠入了重重袭来的绝望里,在苏婕放手的那一刻她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后背传来的越来越近的灼热感 ,像被密密麻麻的细针穿过了身体。
她忽然感到这恍惚的二十八年,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记得以前说过一定要出去旅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陌生而又斑斓的地方……还说要在孩子出生之后和他举报一场盛大的婚礼,还要穿着洁白的婚纱,走铺了一地粉色玫瑰的梦幻花路……还说一定要让孟连熹当伴娘,一定要把花球判给她,一定要看着她也找到自己的幸福……
可为什么人,往往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活得有那么多遗憾……
“啊——”
沈璧君猛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托着,整个身子就飞起来了,就在即将坠入熔池的那一刻。她的背后也不再是翻滚着的热浪,一转头就已经是一个结实的怀抱了,稳稳地在那最后一刻抱着她离开了熔池。
是温羡!
沈璧君已经在刚才的恐惧中吓得没了力气,即便获了救也依旧惊魂未定地愣住了。温羡从背后抱着她的那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却死命地把怀里的娇小抱的紧紧的,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不敢去想,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是在安全落地的那一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紧压着他的那块大石头也一并落了地……还好,他的沈璧君安然无恙。
“沈璧君……”温羡把她转得面向自己,可沈璧君双眼空洞,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半张着也一言不发,“沈璧君,我是温羡,是我啊!没事了没事了。”
“温羡!”她终于在温羡的一阵呼唤中回过神来,竟不由地嘶吼出来,整个人猛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温羡险些有点没站住脚……
“没事了没事了。”他细密而又温柔地拍着沈璧君的背,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而怀里的人哭泣声反而越来越来大了……
“我们快离开这里!”沈璧君哭过一阵就立马从他怀里钻出来,这次换她走在前面一把拽着温羡往外走,“苏婕一定还在这里……我们快走!”
从温羡进来的那一刻,苏婕就趁乱逃走了。
“沈璧君……”温羡有些犹豫停了脚,连带着沈璧君也被他拽停,“今天一定要除去后患……”
他的一句话都未说完,面前的沈璧君已经是泪眼朦胧,她只想离开这里,她在害怕,她浑身都在颤抖,连温羡拉着的那只手也极其不安地想要挣脱他……
看来今天可能不是时候除去后患……
“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温羡跟了上去,一直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不让任何一丝危险在靠近她。
可能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救下来沈璧君,其实他比谁都害怕,比谁都顾虑的都要多……如果刚才没有救起沈璧君,可能他也就跟着跳进去了吧。
沈璧君终于从那个黑漆漆的如同老鼠洞的地方出来见了天日,原来外头的天色也并不好啊,灰蒙蒙的看不见她念想的云彩。
“温羡……”沈璧君走到桥头就停住了脚,她一屁股坐在桥头并不茂盛的草地上,软软的,很舒服,“你说,人心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黑暗?”
温羡也在她身边坐下,静静地听着她发问,不用想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可能,人心就是一枚硬币,她只是恰巧黑暗面朝上而已。”他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去污浊她心里的美好,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她的疑问,只要她不要再想起那些让人难过的事就好了。
沈璧君不再说话,只是放眼望着这风平浪静的江面,在江上穿行的船只就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来一去的,银白色的水看起来柔软又轻薄得如同纱巾一般。在更远一些的远方,稀稀落落的飞鸟好像一头就扎进了江里,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它们的归宿在哪里,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徐先生,您要去哪里?”徐斯南前脚一迈出包间,后脚就有服务员出来拦住了他。
徐斯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是来消费的又不是来这里给他们软禁的,“怎么,厉晴方小姐包场没结账啊,还是你们怕我偷你们酒店的刀叉盘子碗啊?”
“不好意思徐先生!”那个服务员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从开始鞠了躬就没敢挺起过背,“徐先生,厉小姐说让我们务必要把你留在这里,等时机到了才能让您离开,所以拜托您再等等!”
男服务员语气这般的恳切,几乎都是为难得要哭出来了。
可他好像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啊?徐斯南透过走廊那片透明的玻璃望去,远方的天空被隐匿在黑暗之下,格外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那请问什么时候才是厉晴方说的时机?”他不禁很好奇厉晴方现在又是唱哪一出,还好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确认了沈璧君是安全的,不然他现在也一定第一个去找她算账。
“厉小姐说……你自然会知道的。”
“厉晴方,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便自言自语地退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看来,要想知道厉晴方到底想干什么,就必须留在这里等她的下一步动作了。
只是不知道沈璧君和温羡那里怎么样了,刚刚打过去接电话的是温羡,他简单急促地说了句“我们很好”就挂了电话,可徐斯南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我们很好”四个字背后是什么样子的。
徐斯南坐回位置上,周遭又开始陷入一片死亡一般的沉寂,墙上行走的大摆钟竟然完全不只是一个装饰,它那极其有规律而平稳的每一声都把他身边那无形的时间划分成了一格一格又一格……
孟连熹依旧是忙忙碌碌的,对沈璧君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因为出来见客户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公司而错过了温羡的那一次通话。
她已经一连着踩着好几天的恨天高到处奔波了,脚踝处都磨破了好些皮,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发现约的客户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了。
她不敢相信她孟连熹竟然浪费了三个小时去等一个毛头小子!
“孟总,您来了!”
孟连熹终于还是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孟氏连锁酒店打算去前台借电话,幸亏她平时都有很认认真真地去到每一家酒店视察,这才能混了脸熟,她可不情愿去大街上随便借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可不可以把你电话借我一下。”这个大堂经理她也有些熟。
“孟总,给。”女经理把自己的手机从套装里拿出来,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孟连熹手里。
孟连熹一接过手机,行云流水地就把号码输进去了,她的好习惯就是每次都熟记客户电话,“唐子骞,你要是没死就给我赶快过来,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再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你不来就等着我告你们美拉凯特毁约吧!”
“喂你个老巫婆凶什么凶,你不是约的星期四吗?”那头的唐子骞听起来脾气比她的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