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句关于离婚的话出口,沈璧君的心就是揪着的,双腿一软,无力地坐到了那张绿色的沙发上,也不知为何每一次最没出息的眼泪一出来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摸了摸手上的婚戒,现在就要摘下来可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啊。沈璧君透过厚重的磨砂玻璃窗户忘了忘青天,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怨恨,怨恨神为什么总是在嫉妒,才要拆散那么多无辜的人。她有什么错,不过才简简单单地占有了他那么小半年而已。
她从未感受到过这般被绝望占满的痛苦。
沈星珩躲在房门后,紧紧地握着拳头,他什么都听见了,虽然是不明缘由的,可大抵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了,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怂恿沈璧君和温羡离婚!
听说,春天要来了,在小孩子的作文里柳树都已经开始舒展嫩绿的枝条了,郊外的草地也抽了新芽……沈星珩用尽了十八般武艺都没能拉着沈璧君出来走走,就干脆自己出来了,天色不明不暗的,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
沈星珩骑着单车迎着春寒直哆嗦,本来说好自己只是出来走走的,可现在还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办。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骑了半个才到了约定的小烤肉店。
店铺不算很起眼,只不过是沈星珩偶然发现的,店面算得上是小的,矮矮的一座平房。他将车放到马路边锁了起来就把手揣进口袋里,缩着身子进了店。
店里的油烟很重,呛得沈星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抬头搜索了一番,一眼就看见他约的人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他赶紧过去打招呼,那人看上去也等了很久了。
“是你来晚了。”
沈星珩约的人就是温羡。
温羡终于等到沈星珩来了,这才把早早就给他倒好的一杯水推到他面前。这短短的几天,对他也是一种残忍,温羡看上去无比的疲惫,眼圈沉沉的显得沧桑,沈星珩明白的,他接受的大概是比沈璧君还要痛苦的折磨吧。
“温羡哥,你跟我姐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沈璧君端起那杯冰冷的水,一股脑就给喝了干净,他清白俊郎的脸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清澈。
温羡早料到他是来当和事老的,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用手拨弄着筷子显得很不知所措,“星珩,是我惹你姐生气了。”
“惹生气了就道歉啊!”沈星珩的思维总是这么简单的,他很清楚的记得以前小时候沈璧君每次看到偶像剧男女主角互相误会了就会特别自信地对他说,说自己长大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发生的,现在,不正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误会了吗,“你跟她道歉,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没用的,他道过歉的,甚至已经可怜巴巴地乞求过她了……而她的心就好像石头做的一样,那么坚决地就推开他了……
“没必要了…”他并没有告诉沈星珩实情,只是看上去很冷漠而已。
沈星珩急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那你知不知道,我姐身边的那个男人正在怂恿你们离婚!”
“离婚?”温羡把筷子握得太紧,以至于那双筷子啪的一声就断了……
沈星珩的那一嗓门实在太大了,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不过很快他们就又低头忙自己的去了,这个年代,离婚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了……
但沈璧君大概忘了,温羡不仅仅是温羡,他也曾是温如春,他也曾是生在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年代……
“温羡哥……”
沈星珩再说什么,温羡已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或者说那些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温羡和沈星珩见面的事,沈璧君是完全不知情的,她只是忽然心情大好地在家做好了一桌子拿手菜,等着沈星珩回来,也不知道这些他喜不喜欢啊。
她收拾好厨房,刚出来客厅就撞到他回来了,还特别开心地笑了笑,“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姐你……”沈星珩的垂头丧气和沈璧君的兴高采烈在那一瞬间完全形成了对比,他不由得也立马换上了笑脸,“姐你做饭了?”
难得她终于开心了一会儿,他可不想扫了她的兴,于是很利落地换了鞋洗完手就去餐桌那边坐好准备开饭。
一整场晚饭,沈星珩吃的都太心不在焉了,沈璧君每次都是拿香菜试出来的,这次也不例外,她又眼睁睁地看着沈星珩吃进去一大口香菜,连一点儿厌恶的反应都没有……
“你去见过温羡了?”沈璧君本来是毫不知情的,可沈星珩的一连串的反应的确值得怀疑,她轻轻叹了口气给他重新拿了个碗,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再放到了他的面前。
“啊!呸呸呸……”
沈星珩回过神来才跑去桌边的垃圾桶把口里残留的香菜吐了干净,眉头皱的太紧,他心里阵阵犯恶心,回到座位后硬是一口气把那汤喝了大半碗……
“姐,我不是故意背着你去见温羡哥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每次做错事,都是这副可怜巴巴求饶的样子,可沈璧君不知道在这表情背后是他进退两难的处境。沈星珩的一些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他不由得回想起后来,温羡喝光一瓶酒,洒脱地摔碎瓶子站在江边对他说,他决定要和沈璧君离婚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是风太大,还是夜色够黑,温羡竟有一天也会那个样子的热泪盈眶,弱小无助……
沈璧君笑了笑,一概不知沈星珩道歉的原因,她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温和地说,“见就见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她真的太累了,不过路走到了这一步,她就下定了决心要走到黑的,反正只有他们分开了温羡才会安然无恙。
沈璧君的一口菜生硬地嚼了太久太久,已经没有原来的味道了,就单单如同一口的渣子了,她只是生硬地做着咀嚼地动作在麻木自己。因为她的脑海总是想起那天在墓地,温羡一个人在所有人都走后,抱着一束新鲜而芬芳的花轻轻放在程秋月的墓碑前,她知道,她全都知道,她亲眼看着他给妈妈鞠躬,只是远远的隔着好几十米的距离,看着他……
光是能看着他,就觉得格外的温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