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把相框捧在手里,借着灯光仔细地看着里面的照片,似乎有些看不清了,伸出皱巴巴的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才又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木质相框的边缘。相框里正是徐斯南十岁生日和徐湘的合照,都是他最亲的亲人,而他们母子现在都已经离他远去。
“只要你们好好的……”他只说了这半句话,就停住了,又缓缓地把照片放回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颤颤巍巍地端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抿了一口,滋润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才又继续躺着了。
这个世界形形*的人相遇,过招,擦出的火花都是截然不同的,而我们却都渴望我们的运气大过实力,都渴望遇到的人,好过自己。
沈璧君并没有把上午的头晕当一回事,下午太阳一出来,天刚有了些暖意就赶着趟地约了孟连熹去逛商场,女人都是这样,即使什么都不买,光走来走去,看着那些漂亮的衣服包包,就会心情大好,找到归属感,当然,仅限于沈璧君这样的世俗女人。
孟连熹就不一样,她也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就穿了恨天高,可能这样才足够维持她完美的形象,她一个下午就被迫跟着沈璧君挨着个从那一排的第一个店硬是走到了最后一个……
谁不知道他们孟氏的商场,以大著称……
“其实你就是想利用我给你打折吧?”路过一家茶餐厅,孟连熹才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坐下来,在别人看不见的桌角,她悄悄拖了鞋子,这才找到了久违的舒适。
对面的沈璧君毫不知情,没心没肺地大口大口吃着新品的咖啡蛋糕,吃完还不停地砸吧嘴回味,顺便不忘疯狂地暗示蛋糕一口都没动的孟连熹,“诶,你不吃蛋糕的吧,你不是怕发胖吗?”
“不好意思,以前不吃,现在变了。”孟连熹发觉了她不怀好意的目光,赶忙用叉子插了一大块蛋糕送进嘴里,“沈璧君你太恶毒了。”
蛋糕塞了满嘴,说什么沈璧君也并没有听见,她依旧怡然自得地喝着鲜榨果汁,俨然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模样,哪里有一点已婚妇女的影子。
“对了,”沈璧君把杯子放到一边,手里玩着长长的吸管,再把脸凑得离孟连熹更近了些,也不管她是不是嫌弃,“你有没有发觉,自从陆玉阮走了之后,你哥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陆玉阮?什么陆玉阮?”孟连熹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沾到嘴边的奶油,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你上次在我家也这么说,所以陆玉阮到底是谁啊?我哥养的情妇?不对啊,他也没谈恋爱啊。不过…我觉得性情大变嘛……倒是真的。”
沈璧君又把这茬给忘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了关于陆玉阮的记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孟连熹解释,双手凭空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够生动具体,才作罢。
“是吧…我主要还是想说这个性情大变的问题……”她还是认为靠着转移话题蒙混过关比较妥当。
孟祁澜以前是什么样子?对谁都是笑吟吟的,不会生气不会大声说话,永远彬彬有礼逆来顺受,你甚至是走到他跟前大声咒骂,他也顶多唠叨几句然后用爱与和平来感化你……
虽然现在的样子,他还是以涵养和优雅最重要,但明显感觉到和他相处没有了以前的压抑,如今的笑容和以前那种世故的笑容,真是大相径庭。甚至偶尔还会冒出个玩笑话撒个娇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讨人喜欢……
“鬼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孟连熹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哥哥,还*地翻起了桌上的配套杂志……这不由得让沈璧君开始怀疑他们的血缘……
那…如果温羡离开,我也会……沈璧君不知不觉就把这些情节套在自己的身上,或许是被保护的太久,她连想这些就意外地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起了,哪位伟人说的,爱让人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她也不能接受自己这越来越脆弱的玻璃心啊……
“等下去一趟我们大学时候经常去的那个书店吧,去那里淘一本二手三手的书送给我哥当生日礼物。”还好孟连熹并没有察觉沈璧君的异常,继续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你…像是缺买第一手书的钱的人吗……”哦…他们有钱人都喜欢有年代感的东西…
孟连熹果真还是忍着脚痛和沈璧君去了那家叫“仅此而已”的书店,这家店可是有些年代了,但是里面的书丰富的简直像一个小型的书籍博物馆,她们上大学那阵,生意好的不得了,由于店面太小,每次大家要买书都排到了外面的巷子了。那时候店面一直没扩大,因为老板说自己喜欢把一个狭小的空间堆得满满的,这样更有安全感,他不喜欢空旷,说空旷总让人不安和寂寞,以至于后来病逝了,他的爱人也还是守着他的小店。
现在这里生意显然已经不景气了,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爱这么费心跑到这个小地方看书的人真的早已经不多了。而且这里实在太偏了,前面是林立的高楼,把它遮挡的完完全全,几乎没什么人能注意到,规模也比从前更小了,连一家小小的奶茶店都比不上了。
“就是这里了。”沈璧君现在门口,居然能多出些近乡情怯的意味,这里面可都是她和孟连熹的回忆,她转过身,拉着孟连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
“你可拉到吧……”孟连熹白了她一眼,就不睬她了,自己先她一步进了小书店。
孟连熹离开后,沈璧君眼前的一大片视线就空了出了,她也是因为这样,无意间注意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店牌,分外眼熟……
她立马掏出手机拍了那个店牌,再自己把它放大看仔细了,这还真不是眼熟,而是非常熟,店牌上的字就是“爱情治疗室”,字体地设计和颜色,乃至边角的一个logo,都是和她之前自己的那个治疗室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广告牌都是用的她之前的青棕色……
“连熹,我…我有点事,我要去那里一趟,你买完来找我。”沈璧君说完就向马路对面跑去。
“诶,你干嘛去啊……”
这明明就是她的店牌,跑过去的一路她的心都是慌乱的。沈璧君忽然想起来,当时拆迁的时候,她觉得这些都不需要了,是特地让人处理掉的,怎么会还出现在这里?
到底会是什么人,用着她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