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排了二十几名死士沿途远远跟随,只等接到凉州事成的消息,便护他逃走。
谁料直到了皇城脚下,凉州依然没有消息传来。
他提出要去住进奏院,打算离了顾家兵马的视线就借机逃跑,可顾灼没应他。
他没再坚持。
一则,是怕顾灼生疑;二则,是顾灼话中提到的羽林军,让他忌惮。
羽林军守在城墙上,视野开阔,极容易发现异常,居高临下放箭,轻易就能阻了他的去路。
第二日进城时才知,城门还在封锁,不准随意进出。
死士被拦着城门外,俞汉只好抱着侥幸——
说不定一切都是他疑心太重想多了。
事实证明不是。
皇帝派人千里迢迢送去凉州的圣旨,就是专门为他设的陷阱。
被下狱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轮着番儿没日没夜地跟他说话,耗着他的意志和精神。
他疲力应付着,警惕地防备被人套话,保着自己的命,暗暗等着死士的行动。
前几日死士劫狱,却并未成功。
俞汉被拖到这间牢房受刑,心下怒骂“废物”,却仍存着希望——
凉州事毕后,会有更多暗卫死士来京城,总能救他出去。
到时候他带着白银和舆图情报逃去北戎,照样能图谋霸业。
他只要在这牢房里留着命就好。
这些人还想从他嘴里撬出来东西,他只要什么都不说,活下来不成问题。
可俞汉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事都偏离了他的算计。
底牌散尽。
他的大业,完了。
第65章 欲飞
狾瘈刺耳的癫吼声依旧。
裴简得留在牢中盯着接下来的审问事宜, 顾灼没让他送,独自回了将军府。
夜色似墨,浓稠幽幽不见边际。
新月如钩, 莹然皎皎煜照清辉。
二月的春风料峭, 却也已经拂开坚硬的冬雪寒冰,拂出鲜嫩柔软的花木绿芽。
院中阒静。
顾灼朝着北疆方向, 遥遥敬了一炷香,倒了一碗酒。
-
孙海提着谢礼登门时, 已是二月二十五。
这位向来精明外露的并州太守, 此时倒是破天荒地满脸诚朴挚切,还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胆憷。
也容不得他不这样。
这一个月, 孙海过得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进京第一天,与他同行一路的俞汉毫无征兆地被下狱, 属实给他吓了个够呛。
孙海生怕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于是, 他极力降低存在感,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待在进奏院, 从不参加同僚的宴饮,也不敢打听消息。
直到前些日子,刑部尚书在早朝上宣读了俞汉通敌叛国、企图谋逆的罪行后, 孙海震惊之余, 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 他管辖的地界——并州城中,那个被他关停的赌场, 竟也是替俞汉敛财和打探消息的。
孙景阳这两年沾了赌, 指不定哪天输钱太多还不起就会被赌场威胁着偷他的官印。
万一他的官印被用在旁门左道上成了俞汉通敌的一份助力, 那如今,他孙家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虽然没有什么流芳百世的大志向, 却也不能接受在史书上留下通敌的罪名而让列祖列宗都被狠戳脊梁骨啊。
孙海越想越觉得后怕,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不稳:
“多谢小将军将我那逆子拉回正道,若不是您,恐怕那兔崽子现在连小命都不保。”
并州城南树林里的尸体,不是因为还不起赌债,而是解手时抄小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才被赌场的人打死。
就算孙景阳有分寸,知道官印不能拿,可他三天两头往赌场里跑,说不准哪天无意间听见什么就被人家给灭口了。
孙海现在除了心有余悸,就是庆幸。
庆幸当初顾灼为了办书院而忽悠他,把孙景阳带去了军营,早早离了赌场那个鬼地方。
所以,他今日才专程来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