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苒哪里知道京城里人心险恶,偏偏她还没有理由拒绝。
谢棠如虽然不尽信梦,但虞苒自身就有些诡异之处,他想了想还是叫人盯着她。
虞苒确实没有别的精力去应付永宁侯夫人之外的事情。魏国公府拒绝了她的结亲建议,弄得永宁侯夫人看着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便开始掉眼泪——如果找不到相匹配的亲事,自己和夫君百年之后,留下这个女儿要怎么办?她又没有什么嫡亲兄弟可以依仗,旁系的兄弟哪里算是兄弟,个个都是狼材虎豹。
至于养女,因为上次陷害亲女被揭穿,没落得好,永宁侯夫人把她送到家庙里头青灯古佛度过余生。膝下便只剩虞苒一个女儿作伴。
永宁侯夫人一边落下泪珠来,一边带着虞苒参加各种相看小宴,绝不肯让虞苒离开自己目光三步之外。但愿意和虞苒结亲的都是写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永宁侯夫人挑来挑去都不满意,最后工部尚书的夫人向她荐了废太子府的一个幕僚。
工部尚书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你别看这位沈公子如今名声不显,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
永宁侯夫人犹豫再三,回去和女儿一商量。虞苒当即说:“既然说他人品不错,为什么不先见上一见再说?”
永宁侯夫人想想也是这个理,便托了丈夫请沈遇上门来做客,寻个机会让虞苒和沈遇单独见了一面。
婢女们远远站在垂花门外,虞苒梳着越京中最寻常的贵女式发髻,藕荷色襦裙温柔雅致,乍一看是个像模像样的京城贵女。
沈遇垂眼打量她,心中暗暗称奇永宁侯夫人的本事,一边拱手:“苒姑娘。”
虞苒对他的好态度不领情,甚至有点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径直问:“虞声让你来找我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她没有这个意思。”沈遇唇边笑意柔和,“今日我来之前也不知晓苒姑娘……变化如此之大。”
“那虞声叫你来干什么?”虞苒蹙起眉头。
“今日来见苒姑娘,是在下自作主张。”沈遇姿态温文尔雅,“在下这里有桩交易,不知道苒姑娘有没有兴趣?”
“你是指你们那个扶持废太子、没有脑子出毛病想不出的愚蠢谋划么?”虞苒笑嘻嘻地反问,“我可不关心你们想成什么大业,我来越京只想把我妹妹带回岭南。”
沈遇叹了口气:“可是渐霜姑娘并不愿意和你回岭南吧?毕竟回了岭南也是死路一条。”
虞苒脸上的笑意顿收,“她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死的。”
“是么?”沈遇微微一笑。
虞苒语气凶狠起来:“你和虞声两个蠢玩意儿死了,我妹妹都不会死。”
沈遇笑意不减分毫:“是吗?”
虞苒把花瓶砸到他脚下:“滚。”
………
谢元和渐霜讲了桩最近发生的趣事,永宁侯夫人千挑万选,最后选中的居然是帝王近臣、前途无量的宋悬宋大人。永宁侯夫人铁了心认准这个女婿,托了十几个媒人上门,也顾不上勋贵之家的矜持。
渐霜垂了垂眼睛:“虞苒……她自己也同意吗?”她还是叫不出“姐姐”。
“你忘了高门大户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虞苒来决定。”谢元说,“要是宋悬同意,估计这位永宁侯千金真要一辈子留在京城。”
想了想,谢元又补充:“但是宋悬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渐霜蹙起的眉头始终未曾放松,谢元看着她,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不过他实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格,硬邦邦地说:“你别担心,如果虞苒一定要强行带你离开,我就杀掉她。”
………
虞苒的事情暂时搁置不提,这边谢棠如收到了御膳房送来的月饼,才想起来,过几日就是中秋,宫中会设宴,帝王与臣子同乐。
中秋再过去……谢棠如想着微微叹了口气,那可就是商清尧的生辰了。听帝王的意思,千秋是不准备大办,但谢棠如在宫里头蹭吃蹭喝蹭住了这么久,对商清尧的生辰也总该有点表示。
这可叫谢世子犯了难。
平时他的一群狐朋狗友过生辰,谢棠如选礼物从未犯过难——贵重的、稀罕的、新奇的,往这几个方向挑,总不会错。但若是要送给商清尧,这些玩意儿都差了点意思。
谢世子准备找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合计下,李梦书近日不见人影,谢棠如便只好找了前些日子刚刚倒完霉的商清怀——他好不容易才从永宁侯府养女的阴影下走出来,他娘经过上次那事,一瞧他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于是天天拿着鸡毛掸子追在他身后,要么商清怀娶个妻子回来,要么商清怀像谢棠如一样考个探花回来,没有探花,二甲进士也可以。
不学无术的商清怀:“………”
等他娘终于想通凡事不可强求,把商清怀从书房里头放出来,他才终于重获自由,一瞧见昔日好友两眼泪汪汪。
——谢世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但商清怀心大,一听谢棠如碰上难题,都顾不上同谢棠如抱怨谢世子的探花名号害得他多惨,一门心思为他出谋划策:“陛下不是寻常人,你要送生辰贺礼想与旁人不同,恐怕有点难度……阿如,你知道陛下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他没有的东西吗?”
谢棠如想了半晌:“……好像是有一样。”
商清怀也想到一样,但他还是先问了谢棠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