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问谢棠如:“是否要假派人手盯着虞州刺史?”
谢棠如微微沉吟,转而问道:“京中情况如何?”
“刚刚接到消息,荣王府邸被御林军围困。荣王妻妾子女都在府中,他本人则不见踪迹。左都御史和太尉等人说端王夺位不正,不堪为人君。”渐霜垂着头,三言两语将京中混乱局势道明,说到此处时顿了顿,抬眼看向谢棠如,“左丞相提议迎回废太子,说巫蛊案是先皇后之过,与太子本身并无干系。废太子没有错处,不应被废黜。”
谢棠如眯了眯眼。
左丞相是两朝老臣,在先帝昏庸时牢牢把权力握在手中,培植党羽,以致先帝末年左丞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他这么清楚的缘故是他和左丞相一党人有仇。
谢棠如参加科举那年,探花的位置本来轮不到他。先帝昏庸,选拔人才的科考自然也不是那么公平公正,前三甲都被内定下,其中该占据探花郎位置的是左丞相的侄子。
而谢棠如,他腹内空空,本该名落孙山,但是奈何他那张脸给了他太多好处,叫生平除了好修仙,就好美人的先帝想起他来,一拍板把谢棠如拎到了殿试上。人家绞尽脑汁写策论诗赋以博皇帝青眼,谢棠如就被问了几个诸如“你多少岁了?”“娶亲没有?”“喜欢读什么书?”之类的问题,然后被钦点为探花。
至于左丞相那侄子,策论写得华丽瑰艳,可惜太过拗口。老皇帝问谢棠如觉得如何,谢棠如直接说自己看不懂。结果老皇帝就把人弄到三甲同进士的位置上去了。
气得左丞相一家吹胡子瞪眼,然后就记恨上了谢棠如。
说起来,左丞相的倒霉侄子和前些日子赶着上门认他做爹的还是同窗好友。
散开的思绪逐渐重新合拢,谢棠如屈指敲了敲身侧的檀木桌面,眼神清而冷:“废太子那边如何答复?”
渐霜摇摇头:“废太子最近无心联络曾经的太子党,对左丞相的提议也态度冷淡。据我们的人说,废太子全部的心思都落在救他的医女身上。
那位医女说不肯为人妾室,因此废太子想要娶她为正妻。医女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查探到,只知道她不久前有在虞州活动过的踪迹。”
“我知道了。”谢棠如沉声回答,“看好沈遇,另外让白云观内的人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见机行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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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白云观除了虞州刺史亲自陪同,还有他的宝贝女儿薛慈宜。薛慈宜打扮得明艳,但小脸上明显的不耐烦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浮躁。
“沈遇那个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她皱着眉头四处张望,婢女匆匆忙忙跑过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看到人。薛慈宜更不愉,冷哼两声,“等他回来……哼。”
谢棠如不动声色走过去,仗着自己现在还顶着“成王房中人”的名头笑吟吟向薛慈宜旁敲侧击:“薛姑娘好像很在意那位沈公子?”
“那倒也不是。”薛慈宜看见谢棠如的脸,态度缓和不少,甚至称得上温柔天真,“只不过我现在觉得他比较有趣而已。何况是他主动把自己卖给我的,可不是我逼迫他呢。”
“主动?”
“对啊。”薛慈宜理所当然地说,“他给我为奴为婢,任我驱使,我告诉爹爹把他从科举舞弊案里面摘出来。不过我猜他肯定不知道是我叫人把他和案子挂上钩让他丢掉考试资格。”
说完她得意地“咯咯”笑起来。
谢棠如并未接她这句话,脸上笑容淡的宛如虚幻一样,乍一看竟有几分冷漠与轻嘲。
但是薛慈宜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或者说她压根看不到其他人。
薛慈宜说完这个又撅起嘴,“白云观那么远又不好玩,我本来不去的。是我爹非要让我去,还跟我说今天要和成王打好关系。但是还好你也在,总算叫我没有那么无聊。”
谢棠如不着痕迹从薛慈宜身边抽身,回到商清尧身边。商清尧今日穿的是常服,少了一股肃杀锐气,像个华贵的王孙公子。
与谢棠如的打扮相得益彰。
他小声和商清尧说话。
“虞州刺史打算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做成王妃呢。方才薛慈宜说她爹让她故意接近你。”
口吻带着淡淡调侃。
“虞州刺史没有这个心思。”商清尧不动声色将视线从谢棠如唇上挪开,声线平淡,显然对那位美貌过人的薛姑娘不动心。
谢棠如自然也没有再提了。
薛慈宜纵然有太多不好,也该注意维护她身为女子的名节。
“白云观内的素席极为出名。”商清尧见他一脸兴致缺缺,便轻声同谢棠如说话,“算是整个虞州一绝,到时候你可以试试。”
“味道寻常而已,只是胜在心思精巧。”谢棠如评价,“若是真论味道还是帝京外的千佛寺内的素斋最好。”
就凭谢棠如有个沉迷修仙大道的亲爹,商清尧就不可能比他更了解这些出名的道观庙宇。
商清尧:“听闻白云观内解卦也很准。”
这个谢棠如倒是没有试过,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说:“成王殿下如果想的话可以试一试,听说白云观算生男生女和感情姻缘方面的事情特别准。”主要是算这个方面,更容易得到稳定的客源和香火钱。
眼下几乎大部分有名气的观庙都格外注重算红鸾星和求子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