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道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有些急事,原来是要向世子爷和国公爷辞行,又恐怕扰了两位清静……”
其实就是想趁着人没发现偷偷跑路。
“什么急事?”
张道士绞尽脑汁:“我师父……他老人家病了,病得很重。他老人家无子无女,做徒弟的总要回去在跟前照料。世子爷您也是为人晚辈的,想必一定能对小道的心情感同身受。”
他越说越顺畅。
谢棠如微微一笑:“我不能。”
“……”
张道士饱含对师傅孺慕之情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谢棠如慢条斯理:“毕竟府内上下都知道我是个不孝子,老头子一死我就能继承国公的位子了,高兴还来不及。”
暗卫:“………”这位主还记着国公爷不让他吃晚饭的事情呢。
张道士:“………”不是,这么实诚真的好吗?
他知道权贵之家肮脏,但没想到脏得这样……光明磊落。
张道士哽住了,要说的那些“师父如我亲父”之类的肉麻说辞也说不出口。
谢棠如若有所思看着张道士,忽而一笑:“道长的心情确实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上回道长不是和我说你的师父死的早吗?”
张道士:“………”
他忘了自己说过这种话。
“修道之人自然还是需要师父领进门,只是若想结成仙缘,便不可与尘世凡俗有太多羁绊,因而师父命我等在外行走时不许提及师门何处,若是有人问及师父他老人家,便当他已是黄土一抔。”张道士高深莫测地说。
“先前并非有意欺瞒世子,实在是师门规矩不可破。还请世子谅解小道。”
谢棠如怀疑这是张道士刚刚编出来的说辞。
他说:“无妨,令师果真仙风道骨,连门下规矩都不同流俗。让我真是好奇令师的模样了。这样吧,不如张道长你写一封信请令师来京城,京城名医众多,想来对令师的病况有所帮助。届时也可请太医来为令师治病,岂不更妙?”
张道士:啥?
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他师父有没有死,病没病啊?
他不过随口编了个理由想要跑路。
“这……师父他老人家若是长途跋涉,恐怕经不起劳累……”
“这道长就不用担心了。”谢棠如微笑着说,“我会命人以最舒服平稳的马车去接令师,并派侍女侍卫医师等人随行,务必照料周全。”
“我实在仰慕令师的风采,忍不住想要一见。”
“至于道长,便安心在府内住下,也可省去奔波往返之苦。”
谢棠如不容置否地三言两语将张道士按在魏国公府内。
张道士看着他,总觉得这位世子眼底有种冷意,良久才喏喏应声说了句好,并不敢反驳谢棠如的决定。
他突然想起,从头到尾这位世子并没有问过一句册子上的事情。
魏国公世子,真的是个毫无城府的草包么?
师父给他的册子上……写的一定都是完全正确的吗?
张道士忽然不敢确定了。
暗卫看着张道士一笔一划写下给他师父的信件,确认无误后才把失魂落魄、连脚边自己的金子银子都忘记了的张道士送回他院子。
没有叫人格外刻意盯着,这府内,每一个婢女,每一个仆役,都会替世子好好“关照”张道士。
暗卫回来时谢棠如倚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翻那本册子。他记性不错,看过数遍后这本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已经烂熟于心,但他依旧觉得这本书实在有趣。
无论是册子里的主角,还是里面那个叫“魏国公世子”的蠢货,都有趣的很。
谢棠如眼皮子抬了抬,“崇州那边……成王怎么样?死了没?”
暗卫答:“没死。倒是三皇子殿下买通的杀手一个都没活下来。”
“真是可惜。”谢棠如颇为遗憾。
要是死了他就可以挖墙角了。
暗卫说:“另外据我们的人观察,成王殿下可能不在仪仗队伍中。”
“哦?”谢棠如眉梢微挑,泄露出些许惊讶。
第7章醉袖抚危栏07
暗卫也不确定仪仗车队内的人是不是成王。
但他们确实有所怀疑。
“成王殿下倒是谨慎。”谢棠如合上书册。有些惜命的上位者,会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借马车掩人耳目,实际上自己混在随行的侍从中,无人注意。
谢棠如不可能把所有跟着成王的人都杀掉。
那这事可就难办了。
他倒没十分怀疑那位成王殿下可能已经先行脱离仪仗队伍了,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成王手中又有兵权,不必轻易涉险。梦中片段零碎稀散,不足以让谢棠如清楚串联出成王的形象与性格。实际上,梦境里发生的种种,他记得清楚的部分很少。
“先按兵不动。”谢棠如略略沉吟,还是说,“留意帝京近日来的可疑人物。成王……说不定已经混了进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把控京城,他们都提防着手握兵权的成王,成王若想顺顺当当的回京,大皇子和二皇子肯定不会乐意。
不然也不至于派人去截杀成王。
暗卫:“属下会命人留意。不过前几日世子令我等留意的那位公子,属下认为他的行踪也极为可疑。我们的人在中书令府上里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