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棠如直接被新帝的人抓了。
反贼自古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谢棠如也不例外,尤其在新帝压根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的情况下。
争夺皇位的时候,谢棠如坑了这位新帝不少次,好几次还差点搞死新帝,现在轮到新帝报复回去了。
于是这位一点都不宽宏大量的新帝把谢棠如囚禁了起来,各种逼迫折辱。梦中这些场景只凌乱一闪而过,但不妨碍谢棠如推测——定然是严刑酷法加身。
新帝把谢棠如看得很紧,叫谢棠如连自尽的机会都找不到。虽然在外人眼中,他已经早就是个死人了。
谢棠如被囚禁的时候郁郁寡欢,逃不出新帝的眼线,丧失了自由,心存死志,日渐消瘦。
偏偏那倒霉新帝还不肯要他轻易去死,非要叫太医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谢棠如郁郁,更想死了。
…………
还没等看见梦里头自己是怎么死的,谢棠如就突然醒了过来。
窗外天光大亮,已经是新一日的早晨。
他起身揉了揉鬓角,觉得这梦荒唐得不行,但仔细想想又确实有两分发生的可能性。
……就是后续发展委实太离谱了点。
谢棠如灌了口昨夜的冷茶,迫使神思清明下来。
这个梦太逼真了,不像是梦,倒像是某种预示似的。……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他……
——
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搞死那个还远在封地的四皇子、未来的新帝!
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心底把梦里头那个该死的皇帝反复大卸八块,谢棠如才感觉自己的怒气平静了点。
成王败寇倒也是常理,只是非要折辱他这个失败者,未免也太过分了!
梦里头废太子都没有他惨,好歹保住了小命,带着拼死救下的心上人体面地去做庶民了。
谢棠如想着更生气了。
生完气之后他想了想,又灌了两杯冷茶,克制住自己现在就雇凶杀人的念头,叫侍从给废太子府上去了封信,邀对方出来见一面。
如果对方性格真的如梦里头那么一言难尽,那说明这个梦也有一定的可信程度。
至于废太子会不会赴他的约,谢棠如可一点都不担心。
比起其他皇子党羽众多,早些年就被幽禁的废太子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今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况且他身份摆在那里,即使没有野心,也难得善终。
就算谢棠如本人目前是个没什么好名声的二世祖,但架不住他有个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似的亲爹啊。
现在谢棠如递出来这根橄榄枝,无依无靠的废太子自然眼巴巴地接住。
果然,废太子回信很快。
他同意了面见谢棠如。曾统御南境二十万大军的魏国公的嫡世子。
时间在三天后。
看得出废太子还是很努力地端着身份,矜持了下。
谢棠如收到用词文绉绉、句子意思七拐八拐的含蓄回信,勾了勾嘴角。
很好。
那个梦又多了点可信度。
梦里头废太子也给他写过这么封信,遣词造句都差不多。
得出结论谢棠如并没有为知晓未来而开心一点,反而更想弄死还没有见过面的四皇子了。
这可是他将来的毕生耻辱。
…………
他这边正思索着如何不留痕迹弄死四皇子,他爹魏国公忽然打发人来请他去正厅。
这可是稀奇事。
自打他娘死后,魏国公便主动交还兵权,开始迷恋修仙之道,整日寻仙问道,不理会杂事,养了一堆道士在府内,天天说自己得到了神仙托梦,和刚刚乘鹤飞升去的先帝很有一番共同语言,就差互相引为知己,陪着下黄泉去了。
他眉梢一挑,想不出他爹这会子又闹什么,随意洗了把脸,稍稍洗掉脑海里对那个莫名梦的繁杂念头,就往前厅去。
前厅里头除了他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蓄着长须的儒雅中年男子和另一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茶杯上花纹的圆领锦袍年轻人。
这两人他刚好都认识。
——
礼部尚书和他那倒霉大儿子。
谢棠如视线一收,朝他爹懒洋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也不用人招呼,就往他爹的右侧下手、礼部尚书的对面一屁股坐下来。
“有事么?”
“啪——”
魏国公重重放下茶杯,“哼”了一声,“这么大了还没有个正经样子,见到你陈世叔也不知道向他请个安!”
礼部尚书姓陈,和魏国公府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是人上门来了魏国公还是得按规矩客气一下。
结果谢棠如态度比他爹还客气,语气恭恭敬敬得挑不出一点错:“并不是我不懂礼数,只是我有不能向陈尚书行礼的缘故。”
他爹奇了,乐道:“什么缘故?”
谢棠如面向陈尚书父子,唇边勾出一丝笑,慢悠悠地道:“尚书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令郎前几日认我做了个爹。”
陈尚书面色顿时一变,看向一脸心虚、急忙端着茶杯缩头缩脑装喝茶的倒霉儿子,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你……”
谢棠如装作没看见陈尚书父子的脸色,还在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我虽然非令郎亲父,但既然令郎认我做了爹,也算是与尚书大人平辈相交了,怎好再称呼尚书一句‘世叔’?岂不是乱了纲理伦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