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会并非封闭性的,会员和非会员都可享用,但会所里面的消费普通人恐怕难以想象。常扬虽然是首次到这样的场所,倒毫不露怯,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态。
在里面消磨了半天时间,一直没发现老爷子的行踪,而我们饶有兴趣四处走动的样子,却使会所把我们当成了潜在客户,一位漂亮的女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过来征求我们意见,是否愿意在她的带领下仔细参观主楼和庭园。
求之不得,我们愉快地答应了。
“从整间屋子的桌椅到墙角的一盏灯,永福会的摆饰几乎都出自我们老板的个人收藏,所以对在会所消磨时光的客人来讲,这里更像一个罗列古今的博物馆。从全球各地淘来的古董和宝贝,在这里各尽其用。曾经有一位来自华尔街的外国人惊叹,说永福会正是他想像中会在上海找到的东西,是一种曾经被遗失的奢侈的、浪漫的、神秘的、传说中的东方情调。”女孩训练有素的介绍里带着一丝自得。
“这是明清时的木椅,你甚至可以想像在某一个传统的家族仪式中,严父慈母端坐其上……”
“在庭院里你可以肆意地躺在一张清代的鸦片床上,和朋友把酒言欢;也可以坐在完全西式的银餐具中间,细细把玩清代那些匪夷所思的三寸绣花鞋……”
常扬略为落后那投入演讲的女孩一步,悄悄向我做了个鬼脸,低声在我耳边说:
“环境假了点,嘿嘿,装修成这样就像一个女孩子要出门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带上,浑身上下都要化妆,连脚底板都不放过!刚才吃的东西更糊弄人,怕是只有外国鬼子愿在这儿吃。总之,感觉这个永福会不太像是会管理的人打理的。老爷子喜欢来这里?品味太差了吧……”
我笑着点头,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毒舌——居然还说起管理来,好像他很有经验似的。
但他说的也确实没错。
永福会地方其实不大,想做成一步一景,结果却是零零碎碎,有败笔之嫌。
和这些繁杂堆砌装修相比,在这里,我最大的感受还是清静。
仿佛一切喧嚣被温柔地阻在门外,尤其是它的庭园,和一般高级会所咄咄逼人的气势、严谨庄重的气氛、井然有序或者富贵迫人的设计完全相反。
恐怕这才是永福会最吸引达官贵人们的地方。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石碑,源源不断的水流沿石碑表面缓缓滑入碑下的小潭里,潭边正对石碑摆着一个形状古朴的大缸,该是古时灭火所用的——果然,女孩介绍说这是古代灭火的水缸,常扬若有所思地站在缸前,看了看,然后抬眼对女孩一笑:
“你说的没错,可是也不全对。”
这小子一边嘴角微微上翘,看在我眼里,就知道他玩心上来了。那一副满不在乎,又饱含讥嘲的似笑非笑,居然令那口齿伶俐的女孩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