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屹面如寒霜。
五万打不过两万,这仿佛是笑话,可却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中原的兵马被镇国公控制已久,耽于享乐,练兵操练极少,几乎是一盘散沙,此次也就是赵云屹亲自带兵,这些将士们才稍稍听话些,若是换个将领,便会如之前的无数次一般,不战而降。
“殿下,要打吗?”副将问。
“打。”赵云屹声音沉闷,却毫不迟疑,“且今日,必须打赢。”
副将惊愕看着他。
“将火油全数倒下去,继续拦截赤塔关外的鞑靼援军,迅速集结可用的兵马,跟我走。”赵云屹终是走出了暗处,快步来到他通体漆黑的战马边,翻身上马,拔剑。
“赤塔关现在只剩将近一万鞑靼士兵,将士们,我们有五万人,若是连这些人马我们都无法战胜,有何颜面去面对中原父老妻女?敢不敢上!”赵云屹的声音撞在高高的赤塔关悬崖上,产生了回音,声音一声一声的撞在将士们的耳朵里。
“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
士气是需要鼓舞的,平日里总是战败、或是听到战败消息的将士们如今看到大火中被乱石砸倒一片的鞑靼将士,仿佛看到了打赢这场仗的希望,眼眸中仿佛再次点燃了火焰,吼道,“敢!”
号角吹响,战鼓擂,士兵们如潮水般的冲入战场,短兵相接,兵器嗡鸣。
此时,就连早已心疲至极,宛如老油条在官场混日子的副将,胸腔里也难得的燃起了一丝对于胜利的渴望,那股渴望仿佛一朵火星子,燃烧起他身为将士的血液。
“冲啊!”他举起兵刃吼道。
这一场仗,宛如一场拉锯,赵云屹带来的将士虽短暂的拥有了士气,可鞑靼士兵的骁勇善战与疯狂也是名不虚传,双方伤亡到底是中原军居多,正在中原军觉得疲软之时,却见一黑骑闪电般的窜入战场中,一剑挥过,便斩下了两个鞑靼骑兵的人头。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神勇!”
“跟着太子冲啊!”
原本低迷的士气再次燃起,将士们拖着手中的刀枪,挣扎在战场之上。
赵云屹脸上已经沾了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鞑靼士兵的。冰冷的风割着他的脸,他看着满目的敌军,脑子里却浮现出柳茯苓站在庭院门前翘首以盼的模样。
“待我得胜归来。”赵云屹伸手,用衣袖缓缓擦拭长剑上的鲜血,从剑柄一直擦拭到剑尾,淡淡的杀气藏在他的眼眸。
“娶你。”
寒风中,柳茯苓睫毛一颤,她身披大氅站在赤塔关的顶楼处,寒风如刀,吹得她眼眸鼻尖泛红,她看着下边战场上的黑色人影,脸上的担忧之色尽显。
只见那火光冲天的战场之上,一袭黑色战甲的赵云屹如一把锋锐的利刃一般,带领着一对精兵直扎敌军心腹,生生为后头的士兵们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来晚了一步。”青叶看着依旧在喘气的柳茯苓,皱眉道,“竟已经打起来了。”
柳茯苓专心盯着战场上那个黑点,手指缩紧,看着他的动作险而又险,总是与兵刃擦肩而过,一颗心仿佛被人用一双手攥住了似的,紧张得面色苍白。
“我也去帮殿下。”青叶转头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柳茯苓,道,“柳姑娘,你……”
“你不用管我,我会待在安全的地方。”柳茯苓看了他一眼,“你们都去帮忙吧。”
柳茯苓所指,还有与他们一道来的那些暗卫们,青叶让十方和成风二人继续守着柳茯苓和丁神医,其余的人都与他走。
丁神医站在柳茯苓的身边,看了一眼下面战场的局势,有些担忧,“我方的将士太弱了。”
柳茯苓咬了咬嘴唇,并不答话。
她有限的阅历之中,对于战场的了解极少,不知排兵布阵,也不知行军打仗的道理,只是在以前偶尔翻到的书中,了解到一些皮毛而已。
如今,便只那么一丁点皮毛,便让她这个几乎是外行的姑娘都能看出,这场仗兵凶战危,并不好打。
好在赵云屹谨慎,他并不是一鼓作气猛地冲进敌营,而是有条不紊的冲锋,胶着之时,便带着精英上前撕开口子,势如破竹,给我方兵将以转机,看似冲进地方心腹之时,他又绝不恋战,迅速领着精兵后退,将士们便填入他们冲破的口子去,将敌方的阵营打乱打散。
这种气人的方式,也就是他能想到……
柳茯苓缓缓放下心,这种高难度的方式,也就是他能带人这样做。
他会赢的,一定会。
可是鞑靼却并没有让这样的状况持续太久,赵云屹很快便被人盯上了,身为将领如此生猛,在战场上并不是一件好事,鞑靼的弓n弩部队尽数将矛头对准了赵云屹,破风之声响起,赵云屹左臂和后背中箭,血流如注。
“殿下,您快往后!”
“殿下中箭了!”
“怎么办,殿下竟然受伤了!”
长时间的苦战让将士们都有些筋疲力尽,赵云屹中箭后,发觉那弓n□□虽然无毒,却射中极深,穿透了他的手臂。
那弩n箭有破甲之力,极为可怖,后背那支箭深入血肉,已距离他的心肺并不远了。
赵云屹并没有即刻往后退,他忍着剧痛,眯眼看着对方的弓n弩队伍,那些人躲藏在山峦的缝隙处,占尽地势优势,居高临下,即便是往后,也没有任何退路,反而会落入更多弓n弩手的射程之中。
可下一秒,敌方弓n弩手那边忽然发生了骚乱,赵云屹勒马一看,却见几个熟悉的矫健身影不知何时去往那艰险的山峦处,与那些弓n弩手战作一处。
“青叶?”赵云屹全程面无表情,满脸杀气,如今看到青叶,却蓦然脸色一变,他明明让青叶留守在京!
柳茯苓呢?难道——
赵云屹平静的心中蓦得起了波澜,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路程,这么危险的战事。
便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他的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阵琵琶声。
琵琶曲《破阵乐》,曲调铿锵铮然,有破冰之势,乐曲声说不清来源,却顺着赤塔关的悬崖峭壁,声音回环往复,带着极强的情绪,莫名的便能鼓动人心。
“是我们中原的曲子!”
“是《破阵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