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堵住了钟言的嘴巴,不代表堵住了别人的。曹正威垂下苍老的眼睑,像一条被逼到绝路的响尾蛇,慢条斯理地将刚才褪下的衣袍重新整理好,高高扬起着下巴:“你们说那赵明贞是被冤枉那就是被冤枉?你们说老夫欺世盗名那便是欺世盗名?老夫焉知这些破烂账簿不是出自你们的手,用以嫁祸老夫呢?”
厚颜无耻这四个字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谈思危一肚子四书五经之乎者都找不出一个字能形容他的无赖。宁姝险些被这副嘴脸恶心吐了,可当一个人彻底私下脸皮不要的时候,便抵达了坚不可摧的臻境。
一直神神在在一言不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当自个儿不存在,一心只想着赶紧退休回老家,什么混水都不想蹚的冯正,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晃晃,一步三颠地撑着那把老骨头起身。
他拿起手帕不停擦去满头的虚汗,那身骨头看起来极脆,似乎风一吹就要散了架去,慢吞吞道:“请列为恕罪,容老臣斗胆插嘴一句吧。当年陛下下令建立密库一事,老臣亦参与其中,若想验证这些账簿文书的真伪十分简单,只需一盆炭火即可。这些誊抄的纸张都是陛下命人特制的,为防造假,每一张纸的右下角都做了一个暗记,平日里半点看不出,但若放在炭火上稍微熏烤个半柱香一盏茶的时间,便可现出真身。依老臣看,这些文书怕是做不得假的。”
曹正威料到了任何人会反水,偏偏没想到会是这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当即怒不可遏道:“冯正,你是要反吗?”
冯正慢悠悠整了整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弯起那双善于鉴赏西市美人的眼笑道:“冯某这把老骨头身上穿的是大越朝祖制传下的官袍,头上戴的是陛下赐下的官帽,冯某要尽忠的只陛下一人,该尽忠的也只陛下一人,这反不反的,就算是皇后娘娘面前也是谈不起来的,更何况是国舅爷您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一句话老辣至极,直刺曹正威的胸膛,直指他曹正威将自己当成了皇帝,大逆不道,其心可诛!让宁姝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