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的无能也让浮躁的人心生出许多纷杂的念头,变得不安分起来。
周白叹息道:“随着道门的声望陷入谷底,佛门也快要开始行动了。”这是赤果果的阳谋,卑劣至极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人间大旱,天庭自然知晓,为了获取佛门支持,掣肘阐、截教两教的势力,昊天选择了不闻不问。为了不给对方落下把柄,阐教和截教的群仙亦不敢亲自出手,仙人不出手只靠凡间修行者,如何敌得过浩荡天威?!
突然想到了什么,周白拍案而起,整理了一下衣衫,朝门口走去。红玉疑惑道:“你要去哪?”
“慈恩寺。”周白沉声道。
道门名声已臭,他想知道佛门何时出手。
红玉提剑跟上,牵住了周白的衣角,轻声道:“我也去。”
两人离开客栈,便发现原本繁华的街道变得有些萧条,路上的行人无不面露苦涩,眉头紧皱。
虽是夏季,城外却是一片荒芜,草木枯黄,溪水干涸。
慈恩寺外的廖无人烟,贩卖香烛和符咒的店家紧闭房门,静尘居士的小店也已挂上铜锁,表面布满灰尘草屑,显然已经关门许久了。
周白轻叹一声,没有停留,继续朝寺院走去。
没有了香烛之气和来往的信徒,偌大的寺院显得有些清冷,一抹淡淡的檀香在这清冷死寂的寺院中,格外醒目。
绕过前殿,浓浓的生气和水汽扑面而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不时传来几声开心的笑声。
只见禅房后院,不知何时开了一扇偏门,周边的村民们提着木桶往来不断,寻问了一个取完水的农户,周白才知道,随着旱情的日益严重,周边的水井也都渐渐干涸,如今能够打出清水的,只有法明禅师房前的这口水井。
农户满脸虔诚的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如果不是禅师心好,主动凿开墙壁把井水分享给大家,我们要取水的话就得跑数十里外的黄河去了。”
一种细微的力量缓缓生成,周白表情虽然在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这种力量他很熟悉。
是佛性。
灾难是凝聚信仰的最佳助力,当旧的信仰崩塌之后,为了活下去,人们可以很快的转投别的信仰......只要能活下去。
经过周白的观察,发现每一个过来取水的村民,都会在法明的禅房前放下一撮香灰,有些不懂礼数的人见到别人行礼也会跟着合十躬身,闭目轻语,‘南无阿弥陀佛’。
红玉眉头紧皱,手中的剑柄也握得越来越紧,对方没有做任何的恶事和坏事,甚至救助了大量的农户,分享给了他们自家的井水。
但红玉的心总觉得有些不对,有些不爽。
房门咿呀开启,祥和的微风拂去了夏日的酷热,也抚平了人心的躁狂,随着周白和红玉走进房间,房门缓缓关闭。
取水的农户们,也都醒悟过来,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这是周白第二次来到法明的禅房,第一次过门而不入,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这里,这一次真正进来,他才发现这个房间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简陋。
一盏油灯摆放在桌上,里面虽然没有灯芯和灯油,却火焰长明,不见熄灭。
红玉眼眸猛然一缩,伸手拉住了周白衣角。
‘此物乃是先天灵宝。’红玉的声音在周白识海出现,周白徒然止步,惊讶的看向桌上的油灯,神物自晖,非有缘者不显本形,周白细细观察,发现油灯的材质和外形都和普通的油灯完全一样,除了看出无油自燃这点奇异以外,并没有注意到其它异常。
回想到洪荒中的诸多灵宝,可以称得上先天灵宝的灯,只有三件。其一是八景宫灯,此物乃是太清道人所有,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另一个则是宝莲灯,乃是女娲娘娘所有,此物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件便是燃灯道人本体所化的灵柩灯,三件灵宝只有此物和佛门有关,十有八九也就是这一件灵宝了。
注意到了周白和红玉的目光,法明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的毛笔,笑道:“两位道友果然不是常人,此物乃是一位游方僧侣所有,因为喝了贫僧的一碗茶水,将其暂寄此处,说是有大能前来时,自会知晓其意。两位可曾看出些什么?”
法明的话没有一点讽刺或是炫耀的一味,本是凡人的他丝毫认不出此物来历,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无油自燃的便利灯火罢了。
周白面带微笑,把目光挪向了法明身上,数月不见,原本行将就木的老僧人好像逆生长了一般,年轻了许多,就连额间的皱纹也都少了些许,眼眸深邃再无半点浑黄。
法明一身僧袍碧蓝如海,在周白和红玉来之前,似乎正在研墨,一方漆黑无光的砚台摆放在桌角,紫红色的墨汁浓稠而又均匀,自两人进入房间以来,就闻到了丝丝香气,清香很淡却驱散了檀香的悠远,一枚方形黄纸摆放桌上,显然是他还没来得及勾画符文。
“这盏油灯是世间少有的灵物,蕴含无上威能,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言胜。”周白伸手抚摸着老旧的油灯,当他的手触碰到油灯的同时,一种强烈的排斥感从中散发,大罗金仙巅峰的修为所散发的威压绝不是普通的太乙真仙可以抵挡。
然而周白并非普通修士,灵宝也非燃灯道人亲手驱使。
法明双手合十,淡然一笑道:“修行之人本是追求天道长生,何必深究实力胜负?”
周白摇了摇头,叹息道:“阁下深得道家无为之论,心境悠远已达天人之境,不如转投道门,便是大罗果位也是轻易可得。”周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玩味的看向法明。
法明苦笑道:“是贫僧错了,不该调笑道友。”聊了片刻后,法明见周白不入正题,便开口问道:“道友此番前来,所为何故啊?”
“为天下苍生而来。”周白轻叹一声,在红玉的白眼中,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