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拒绝对骁骑堂账面施以援手之后,崔东东就对他不理不睬;而小马向来对他心存芥蒂,并不一定真心帮他;阿森只是个保镖,人微言轻——他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都在骁骑堂的人身上。
如吴妈所说,这种场子在警局里有内应,轻易报警也并不可取。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谢家华的身影,这个正气秉直的警察必不可能同流合污,当年可以冒险救他,现在说不定也愿意帮他救欣欣,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不,不行。他不能再欠谢家华,更不能在夏六一入狱的这个多事之秋把谢家华的注意力引向骁骑堂。
何初三将那口浊气徐徐地吐了出来,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他在路上招呼司机暂停,进银行取了一笔款子,又在夜市里买了一件劣质皮衣,一小支防狼喷雾。
快到夜总会门口时,阿森复电,说炮哥手底下的人自成一统,而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保镖,实在联络不上。
“何先生,不然你进去之后当值班经理的面打电话给我,我直接跟他解释。”
何初三觉得这个方法并不靠谱,“他不认识你,不会信你,单凭一个电话,他不会放人的。”
阿森也对自己的影响力并不自信,“不然这样,何先生,我打电话叫几个弟兄过去帮你,先把欣欣救出来,会议结束后再跟炮哥交代。有小马哥和东东姐,炮哥不敢为难我。”
“不行,不能起冲突。”何初三道。他不能给夏六一添乱,更何况炮仔的场子必然有保安看守,暴力抢人的危险太大,一不小心还会伤了欣欣。“我自己先想办法,有需要我会再打给你。”
“何先生,你千万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何初三在出租车内脱掉湿漉漉的西装外套,换上那套造型向社会闲散人士靠齐的劣质皮衣,就着雨水将头发理成了与小马一样的大背头,又将刚取出的一卷钱和防狼喷雾一起塞入裤兜。
他对着车玻璃里的倒影作出一副嗑药嗑得懒散迷离、飘飘欲仙的混混神态,然后下车撑伞,踩着舞步哼着小曲儿,迎着门卫审视的目光,顺利进入了夜总会。
他蓄势而来,连装腔作势的开场白都想好了,哼着歌摇摇晃晃地推开走廊尽头歌厅大门——然而霎时就被扑面而来的人潮与喧闹掀了个趔趄!
耳朵里鼓点节奏咚咚作响,竟胜过室外雷鸣!舞厅里灯红酒绿,彩光伴随着鼓点激闪刺眼,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迎宾小姐与鸨母蜂拥而上,胭脂粉末与廉价香水的气息瞬间充斥了鼻腔!
何初三被莺莺燕燕们挤得东倒西歪,一时竟有些发愣——外面大雨瓢泼,大风呼啸,深更半夜的这里还能挤这么多人!
他不知道这夜总会今晚搞周年庆,一切服务大打折扣,还顺势推出了一批新下海的“靓模”,各方客人闻风而来,正是热闹时候。
“小靓仔,喜欢什么样的阿妹呀?我们这里品种好丰富的!”油光满面的鸨母热情洋溢地问。
“哥哥仔你生得好靓啊!妹妹陪你玩呀!”其中一位佳丽更是大方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软绵绵的胸前。
何影帝霎时被吓得现了基佬本性,狼狈地抽开手,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我来找人。”
“别害羞呀,阿姨帮你找呀,”鸨母艳红的嘴唇在推搡中几乎蹭到他胸口,一看他那手足无措的处男模样就玩心大起,“我们这里的姐姐经验丰富,好温柔呀!”
“不了,我……我不是……我……”何初三四下突围不得,劣质外套一会儿就被扯得乱七八糟,屁股被接连掐摸了好几把。眼看就要不能为大佬守身如玉,他只能运起太极推拿手,左推右移,在鸨母和莺莺燕燕们的惊叫怪斥中,泥鳅一般从包围圈里滑了出去。
他跳入人海翻腾的舞池,尽力朝前游去。大厅尽头的包间区同样每座爆满,桌上翻倒着成山的酒瓶与吃食,衣着稀疏的莺莺燕燕与大老板们滚作一团。
他终于在角落里一处包间找到了欣欣——事实上要不是听到她哭泣的求饶声,他都不敢确定那是她。几个月未见,欣欣已瘦得不成人形。她身上只穿了一套蕾丝内衣和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肋骨在空荡荡的胸/罩上方突兀地斜伸,五彩斑斓的浓妆随着泪水垮落在凹陷的脸颊上,一脸青紫如同一只小女鬼。
殴打她的男人口中骂骂咧咧,大意是她刚才在台上跳脱衣舞时磨磨唧唧不肯脱干净,还跟往她胸/罩里塞钱的客人甩臭脸。人家出钱看靓模,不是看会咬人的母狗,赔钱货不如打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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