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拍完,收到裴今的短信,她已经回到海城了,等她回来跟她见面。
她说好,她后天就回去。
她结束拍摄那天,她给村子里的小朋友们发了自己买来的东西,第一天发东西大家可能不熟,不会好意思来领,最后一天就少了那些生疏。
这些没被镜头拍上去,她不是作秀,是真心实意想送给他们。
发完东西,跟这些依依不舍的孩子们告别,她开车要走,上车前发现轮胎坏了。
问了一圈,村子里没有修车的条件,要修也只能到镇上去。
宁语迟跟其他同事说了一下,有人车上带了工具但不会修,最后还是一个明星亲自动手修的。
那明星三四十岁,演过话剧,演技非常好,人自在随和,又很搞笑,一点没明星架子。
见此情况,他跟那工作人员要来工具箱,亲自给车上了千斤顶,卸下轮胎,又跟其他几个明星一齐上手扒胎,费劲给补上了。
宁语迟特别感谢他,之前就听说过这明星在圈子里人缘特别好,现在看这岂止是好,简直是有人格魅力了。
本来她拍完就是下午的事,发完东西,又修补轮胎,已是日落西山。
其他人还有镜头要在今晚和明天补拍,她的台本结束,就可以回海城了。
想了想,这个时间,开回海城天肯定黑了,不过也没什么,早点回去也好洗个澡。
村子里条件简陋,洗澡都只能用毛巾擦,连着四天没泡澡实在有些难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发动汽车,向村外驶去。
村路坎坷不平,本就颠簸,上了山路,也是崎岖难行,脚下都是黄土。
她开了很久,为了放松心情,她还放了音乐。
然而天公不作美,晴好的天气突然开始下雨,起先雨点不大,她开着雨刷向前,到后来雨势竟越来越大,哗哗砸下来,雹子似的,打在车玻璃上,噼啪作响。
天色渐渐暗下去,原本这个时间是不会这么黑的,向外一看,天空之上那么大一朵阴云飘过来,漫无边际,黑得像要吞噬一切。
她在天空还有一些光亮的时候快速向前开,雨不断在下,雨刷的速度竟赶不上雨水模糊视线的速度,她已经能够感受到道路的泥泞了。
她开了远光灯,山路没车,不会影响其他人。远光灯的照耀下,只见前方砸下来的大雨,已经将黄色土地泡开,高势向低势流淌的,都是黄色的泥水。
轮胎有些陷进泥里,不那么易行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砰砰乱跳,总觉得心里特别慌。
她想起裴行舟跟她说过的话,开车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人一慌,紧张的情况下就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这样才更容易出事。没有开不好的路,只有经验不足的司机。
她把他的教导在心里,所以她咬紧牙关,保持清醒向前开。
不会有事的,就快出山了,很快就没事了。
暴雨如注,黑沉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极短的一霎,也可以看到轰鸣惊雷在阴云中翻滚,气势十足。
紧接着,就听几道震裂耳膜的雷声,在天空乍响。
车内音乐是不合时宜的宁静,听了只觉扰人,她抬手关闭音乐,心中是雷响过后的颤动,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这边惊魂未定,下一秒,又是两道闪电,短暂的光将万物映得如同白昼,然而光亮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让她更怕了。
在这个喧嚣的雨夜,只听“咔”的一声,宁语迟眼睁睁看到前方半山上的一棵树,不幸被雷电劈中,正在缓缓栽倒。
缓慢得,像是喜剧电影里,故意放慢的镜头。
可现实不是喜剧电影,树木栽倒也不是慢镜头,这棵树有十米多高,高大,茁壮,此刻离砸在地上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便抓紧这段时间,争取在树倒下来拦路之前,加速冲过去。
她油门踩到底,车轮在泥里快速打转,溅得哪哪都是,重力加持,大树倒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落下,她专心看向前方,奋力向前开——
终于。
她赶在大树砸下之前,开过了它会砸中的地方。
宁语迟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然而下一秒,只听“嘭”一声巨响,她感到一阵山崩地裂式的摇晃,头磕到车玻璃上,头晕目眩之间,她听见稀里哗啦一片脆响。
车子直接熄了火。
雨势越来越猛,她晕倒在方向盘上,额角流了血。
风顺着被砸碎的玻璃,携着雨灌进车内,浇在真皮座椅上,稀哗声不绝。
她感受到身后丝缕的凉意,还有被风吹过来的雨,她强撑着坐起身,回头去看。
车后没有远光灯,光线晦暗,她看到车子后排,破碎的车玻璃之外,粗壮的树木直接砸在车尾。
被雨水打湿的树枝直接伸进车内,巨树在黑暗中辨不清真身,像山海经中的妖兽,趴在车身上挪也挪不走,随时会跳起来害人性命。
她躲过了巨树拦路,以为躲过了被巨树砸中,却没算准树会直接砸烂她的车。
暴雨不断被风灌进车内,没了那层玻璃阻碍,雨声也变得直观。
她从不觉得落雨好听,这一刻更像是绝望的序曲。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顺着远光灯能照到的地方向前去看,泥泞的雨水顺着高高的山势落下,混着那些本就不实的泥。
前路泥泞,车被大树砸坏,她额角磕破,头脑昏昏沉沉。
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总会出去的,一定会出去的。
她伸手发动汽车,这一伸手才发现,原来她的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