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自从上回在芳闲园一遇,他们都得有半年光景没见面了。幼幼撅着小嘴否认。
公玉熙疼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瓜:“如今你也及笄了,不如我去跟父亲说说,赶紧把你们俩的亲事给定下来吧?”
在京都里,公玉氏属于豪门大氏族之一,其中还包括冯氏、姚氏、陈氏、闵氏、孟氏,是前朝历代形成的贵族群体,在这种名氏望族中,通常是相互联姻或与皇室结亲,以保持着尊贵血脉,身为六大氏族中的子女,比普通王侯将相的子女还要贵重许多。
孟瑾成同样出自六大氏族,也是荣安侯府老太君的嫡二孙,他与公玉幼自幼感情要好,背后又是衡宇相望的关系,日后幼幼嫁给孟瑾成,可说是两府人心照不宣的事。
幼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蛋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三哥,你别乱说,什、什么亲事啊,瑾成哥哥都没跟我提过呢。”绞着帕子,羞不做声。
公玉熙笑了两声,接着托腮思付:“其实去荣安侯府一趟倒是容易,可是带上你……”找什么借口?
幼幼眨眨眼,脑中灵光一闪,拍下大腿:“我装成你的小厮好不好?”
“胡闹。”公玉熙却皱眉,哪肯同意,“堂堂国公府大小姐,扮成我的小厮成什么样子!”
“我不管,反正你想办法。”幼幼背过身不理他,放出话来,“总之你不帮我,我也不去跟婉姐姐说了。”
这话出口,可把公玉熙急得抓耳挠腮,真真败给她了。
就这样,幼幼如愿以偿地假扮成三哥的小厮,择日随他一起前往荣安侯府了。
公玉熙在菡香汀购置的那处庄子,花费将近一年时间的修建,如今也算到了收尾阶段,原本公玉熙打算一个月后邀孟瑾成到庄子里看看,提些建议,顺便在牌匾上提几个字。可惜幼幼等不了那么久,这才找个借口提前来了。
进入湘国公府后,头一件事,是先给府上的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年近六旬,是一家主母,却并非给人严厉庄肃的形象,反而是眉慈目善,平易近人,幼幼儿时被母亲带来串门,老太君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给糖吃,至少在幼幼眼中,对方是位慈祥的老人家,也大概是幼幼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恐怕老太君早将她当成未来的孙儿媳妇看待了。
是以这回,幼幼觉得有些对不住老太君、荣安侯夫人,明明她们对自己都很好,此刻却要装成小厮的样子不能出声。
老太君很健谈,拉着公玉熙一阵闲聊,幼幼干站背后,渐渐感到枯燥乏味,一瞧谈话还没有结束的样子,便不顾公玉熙的意思,寻个借口溜了出来。
荣安侯府她小时候常来,可谓熟门熟路了,尤其是孟瑾成的居所,知道他平时喜欢呆在书房,就往上善阁的方向走去。
幼幼穿着男子仆服,一路谨慎仔细,能躲便躲,并未引起其他家仆的注意,不过临近上善阁,就没那么容易蒙混了。
“站住,你是哪院的,怎么瞧着眼生?”井淳瞅她躲在树后鬼鬼祟祟,很是可疑。
幼幼当谁呢,原来是最容易欺负的井淳,干脆站出来,用食指抵着嘴唇:“井淳你小点声,是我是我。”
好好一个男厮,居然发出女子声音,井淳登时被惊当场,待看清那张晶莹如玉的洁容,嘴巴更是张大到能装下一个鸡蛋:“你、你不是五姑……”
幼幼做个噤言手势,顺手拍下他的脑袋:“别声张,否则有你好瞧的!”
“是、是……”井淳哪敢惹这位大小姐,尽管奇怪她为何要乔装成小厮的模样,但还是听话点头。
幼幼问:“瑾成哥哥在里面?”
“嗯……公子爷……正在练字。”他低头间眸光闪烁,答得略微吞吐。
幼幼也觉奇怪,对方是孟瑾成的贴身家仆,居然没在旁边伺候着,不过少个碍事的再好不过:“我进去找他。”
“那个……五姑娘……”井淳有些慌张地拦在跟前,尴尬道,“五姑娘,您这副打扮……还是容我先进去通传声吧。”
幼幼性子直,想也不想地回答:“通传什么,我就是要给瑾成哥哥一个惊喜!”话音落下,径自跑了进去。
☆、第3章 [别恋]
幼幼心里有些小激动,想着过会儿瑾成哥哥看见她,会不会被吓一跳?她这身小厮装扮,好不好看呢?
无声无息地推开书房门,幼幼像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看到孟瑾成正站在梨花木长案前,身穿一袭蓝底锦袍,未曾束冠,垂背的长发仅以发环套了,人如芝兰般温文儒雅,而他身旁还有一名碧衫婢女,那碧衫女婢执笔弯身,往素笺上一笔一划地轻写,隐约可见两靥红得滚烫。
“呀。”手指一抖,字迹偏了,她羞怯地缩回柔荑。
孟瑾成见状温笑,轻轻抚慰着:“没事的,来,我教你。”他靠近,一只手臂绕过背后,覆住她执笔的秀白右手,弯着身,耐心地教导她如何下笔、运用力道,“对,就这样,稍稍收腹提气……嗯……比之前进益许多,再重来一次。”
孟瑾成说完,眸光由素笺上徐徐移向她的脸,藏着些许说不出的柔情,方才覆上的手,竟也忘记移开了。
碧衫婢女显然察觉,低垂首,耳廓更是红透,此刻二人离得极近,身上气息皆可闻,牵绕出一股旖旎亲昵的氛围。
“你们在做什么?”幼幼怒火中烧,控制不住地失声喊出。
二人纷纷一惊,碧衫婢女忙恭谨站好,孟瑾成也收回手,眉骨耸动:“什么人?”只见对方身形娇小,眉清目秀,两丸黑眸紧紧盯着他,晶莹含光,似承载着几斛珍珠。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孟瑾成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不由得错愕:“幼幼?”
幼幼满腹委屈,伸手戟指指去,大声质问:“瑾成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跟你离得那么远,你、你为什么又去握她的手……”
在幼幼心里,瑾成哥哥是她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他为妻,是她的丈夫,是以她怎么能允许,其他女子与他如此亲近!
“是奴婢的错。”碧衫婢女吓得脸孔惨白,赶紧跪地行礼,她骨骼纤细,衣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舒,光是那样一跪,已透出楚楚之姿,伴随微颤的肩膀,惹人不自发地心生怜爱。
“素儿……”面对她的惊惶胆怯,孟瑾成欲言又止,一脸心疼。
目睹对方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幼幼更气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谁!”
孟瑾成虽不知幼幼怎会闯进来,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口:“幼幼,她是乔素儿,也是我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以前不都是若彤若巧在他身边吗?幼幼恨恨瞪着乔素儿,奇怪道,“那我以前为何没见过她?”
孟瑾成解释:“素儿家受祝融之灾,此后孤苦无依,去年雪天落魄街头,我见她可怜,便命人救到府里,素儿无家可归,心灵手巧又善解人意,之后我就把她留在身边伺候。”
“去年雪天?”幼幼猛然忆起,“那会儿三哥说你救下的女子,就是她?”
孟瑾成点头,听到一旁乔素儿低咳几声,忍不住过去搀扶:“素儿,你身子不好,先起身吧。”
“回公子爷,奴婢没事的。”乔素儿坚持跪着,不敢抬头。
幼幼看的又气又恨:“瑾成哥哥,她不过是个奴婢,你干什么对她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