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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的风从我耳边刮过,周围是无边的深渊,只要我向后一步,它就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从而像杀死别人一样杀死我。
不能出声,他们会来。我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发着抖,期盼着游戏早点结束。
我已经目睹不止一个人的死亡了。他们喜欢放干人类的血,剥下他们的皮肤,以人类的躯壳去欺骗其他玩家。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主办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从心里感到愤怒和恐惧,自己的性命无缘无故地就被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我无端地心底发慌。
【叮】
听到这一声音效的我神情松懈下来,游戏结束了。疲惫的身躯瘫软在地上,我的手抚上眉心揉了揉,终于可以休息了。
【玩家徐清荣已通关副本[关灯]】
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系统语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腹诽道,[关灯]是所有副本里少有的躲避副本,目的只有活下去,成为最后存活的人。主办方想来是相当乐意看到人们欺骗背叛的样子所以才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副本,要不是我运气不好抽中了“鬼牌”,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既然不完成任务会死,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完成任务活下去呢?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但如果进入副本,看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想到自己在不久后就要背叛,选择哪一个可以活下去,就会感到后悔和焦虑。
幸而这次的玩家里没有我在意的人,就算遇到处决现场,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吸引处决者的注意力。只要躲起来,不让他们发现我就可以了。
但那又谈何容易?不能开灯,四周是一片漆黑,磕磕碰碰难免会发出声响。一直待在一个房间里也随时有可能灯光会突然亮起,他们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给予你死亡。
他们只会围起来同时处决一名玩家,如果处决还没开始的话,是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从而更换处决对象,但总归还是要死人。
主办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的面前出现了虚拟光屏,确认无误了之后,我点击退出游戏回到我在这里唯一的家。一间不算大的家居室,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足够我休息了。
我的生活除了足不出户就是做任务通关副本,交心的好友只有我的邻居,何焕。
“喂,徐清荣,死了没?”这家伙又不合时宜地敲响我的门,他应该知道此时的我没有力气给他开门才对。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朝门吼道,嘶哑的声音透露出我现在并不好的状态。
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现在的情况,顿了一下,说:“既然你很累了,那你好好休息睡一觉吧,睡醒了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我模糊不清地回答道,睡眼朦胧间,我好像又听见他在说什么。
“真不让人省心……”还伴着一声无奈的叹息。
瞎操什么心,我这样想着,渐渐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长。似乎是疲惫让失眠的我再一次有了香甜的睡梦,连让我心中生起的愧罪感也忘之脑后。
空气是闷热的,外面似乎在下雨。尽管是黑夜,人们依然在外面消遣玩乐。部分曾经有权有势的人换在这里依然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依靠着曾经留下的资金等着坐吃山空。
这个看上去繁华的都市,建立在主办方的罪恶之上。而为了自己的性命葬送其他人的性命,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冷漠的。
雨滴拍打在玻璃上,就像拍打在我的心里,淋淋地疼。迷蒙的景色究竟是因为下雨而产生的雾气,还是我自身的原因,我也分不清了。
是我太懦弱了,才会发生那种事情。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来人似乎很不耐烦,“徐清荣,休息完没,说好的休息完来找我呢?”
我爬下床,去给他开了门。这个老妈子一样的男人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看到我赤脚踩在地板上,他骂了我一句:“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说着就自顾自地进屋给我拿了双拖鞋放在我的脚边。
我知道他这是关心我。在这种地方,我们彼此之间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谢谢。”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脸颊却有些微红。
他总是照顾我,我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我和他开始聊起[关灯]。当他听到我说我抽中了鬼牌而进入了副本时,他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我问道。
何焕皱了皱眉,说:“按理说,鬼牌副本不该出现[关灯]。这种难度的副本已经不止鬼牌级别了。”
“或许主办方把等级划分做了改动?”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一般整改内容都会投放在官方公屏上,这种暗调对于玩家来说是致命的。”
真的是有哪里不对吗?我从个人背包里抽出那张纯黑色的鬼牌,过于深沉的颜色盯久了会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选择了调查物品,物品的注释让我感到奇怪。
', ' ')('【[关灯]
消耗品,用于副本开启。通关副本后会变成锁定物品,无法交易。目前为锁定物品。
注释:关上那盏灯,你会看见打开灯看不见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它所指的看不见的东西,又是什么?
抽牌本就是命运的选择,在鬼牌里抽出[关灯],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回到游戏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看了许多生离死别。
我把我想要继续进行下一场游戏的愿望告诉何焕,他瞥了我一眼,说:“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给你烧香。”
我笑笑,没在意。死在副本里连骨灰都没有,谈什么烧香?
我从厚厚的一沓扑克牌中抽出一张,翻开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张鬼牌。
这是命运?或许吧。副本难度总是太高我也会很累,但一想这种难度的副本的通关奖励向来很高,也就释怀了。
看着背包里那一张[盛宴],我定了定神,确认使用。
四周陷入黑暗,晃神的工夫,我就到了一处看上去华美非凡的餐馆内。装潢偏向欧式,侍者们都戴着奇异的面具,像是人们的喜怒哀乐。我摸了摸我的脸,发现我的脸上也有一张面具,大厅的镜子照出我此时的模样。我身上只是堪堪套着一件宽大的外袍,些许露出些胸膛,其他部分遮得严严实实,但只要一走动就会露出大腿以下,就算自己不是挂空挡也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这件衣服是不是过于暴露了些?
脸上的面具与其他人的并不相同,我的面具以黑色为底,金色为纹,双边的细描在面具上绘出奇异的纹路,看上去像是什么古老的文字。
【你的身份是餐馆的老板,徐先生。
别让他们知道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应该是人物自带的设定,而我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秘密是什么。那有什么是能让他们知道的呢?
我低下头思索,镜子里的人和我做出一样的动作。一旁的侍者看见我,轻轻悄悄地来到我身边,无声无息,让我感到有一丝熟悉。他低声向我说道:“徐先生,今天的食材已经运到后厨了,请您过目。”
我随他去往这里的后厨,这里并不像现实世界的后厨那般亮堂或是干净整洁,这里随处可见青苔和不知名的污渍在墙上泼洒。那颜色让我想到血液,但或许并不是呢?我安慰自己。
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怪异,他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对我说:“请吧,徐先生。”我看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走向里面,我见到了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数以百计的人类被捆绑在角落,观看着同伴遭受苦难。或是被砍下脑袋却依然挥舞着手臂,或是失去了十指惨叫不断,又或是被剖开胸膛取出了心脏,鲜红的血液向外不断地流出。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太过害怕的感觉:“看完了,走吧。”
尽管他戴着面具,我也能知道他盯着我,最后发出了一声轻笑,说:“是。”
我们又原路返回,这时我看见墙上的污渍,我敢笃定那就是人类的血液了。
这里贩卖的是人类,这是我的秘密吗?
我又站在那面镜子前,或许是我盯着太久所以产生了幻觉,面具上的纹路竟然像活过来一样微微扭动着,我愣了愣。再定睛一看时,他们又好端端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关于面具,我也有很多疑问,但那得游戏结束才能一一知晓。
墙上的壁钟突然敲响,时针指向六点。一直紧闭着的大门被人推开,推门的人戴着兔子面具,过于写实的画风并没有让人觉得可爱。
他身后还跟着五人,我敢断定这六个都是玩家,因为其中的“猫”小姐已经东张西望向一旁的“狗”先生聊天了。
[盛宴]是解密副本,也有点势力对抗的因素。两方人有各自不同的目标,在这里,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属于反方。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他们都可以活下去。
但他们或许把我当成了NPC?“兔”先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去看周边的环境,其他人也是这样,毫不在意我的存在。他们此时也有可能在怀疑彼此是对立方。
最先向我搭话的是活跃的“猫”小姐。“徐先生,今天的菜是什么?”从语气可以听出她是个骄矜的孩子,这里不合适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所以她带上了“狗”先生。
“狗”先生的话很少,之前她跟他说话时他也没有多说几句,只是附和“猫”小姐。
我整了整领口,将袍子拉上去些遮住胸膛,我可没有暴露的癖好。“今天的菜是……”我顿了顿,系统给我的菜单让我有些诧异。“油炸骨节,拔丝手指和人脑汤。”
那么贩卖人肉并不是什么秘密,真正的秘密还是没有任何信息能够让我推论。
很显然他们也很诧异,“猫”小姐愣了愣,手微微颤抖,想来是因为害怕。
“狗”先生握住她的手,给她些安慰。
', ' ')('“我记得,这几道菜是‘猫’小姐相当喜欢的菜肴,为什么会有些害怕?”一旁的“鹿”小姐双手抱胸,这是个傲慢的女人,这句话是在嘲讽“猫”小姐做出了不符合角色的神情和动作,简称ooc。
“我那是激动!”“猫”小姐一甩手甩开了“狗”先生,“好不容易今天的菜都是我喜欢的!”
只要没判定成功,就不算ooc,也就不会被抹杀。这样想着,“猫”小姐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鹿”,面具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想借系统机制事先排除对立方,ooc会被抹杀这种事情只有小白才会不知道!而不知道更改判定这种东西,“鹿”小姐也只能说是个知道一点的新人。
见“猫”小姐迅速圆了原因,“鹿”小姐皱了皱眉。“兔”先生看着这一场短暂的闹剧,发声道:“两位先冷静,如果我们都是友方,残害队友是会被系统裁决的,我想大家都不想因为自己的猜忌心上公开法庭吧。”
他说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也包括我。如果我真的只是个NPC那么并不会发生什么,但我是个玩家,我自然会多想。
如果是他们自己窝里反最好,也不用我动手了。
我搓捻我的手指,深红色的指甲晃得我眼疼,我移开了目光。“各位,马上就开宴了。继续待在这里废话恐怕有失礼数。”
两位小姐好像瞪了我一眼,也没说话。一直一言不发的“猴”先生对“兔”先生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侍者带着我们去往餐厅,富丽堂皇的陈设令我也有些吃惊。多么奢侈的地方,连中心城最高档的酒店也比不上这里。
女性多数喜欢亮晶晶且漂亮的东西,“猫”小姐和“鹿”小姐也不例外。餐厅的正中间也摆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明亮的灯光下透着金色的光。
两人像是受到蛊惑般僵硬地向前走去,“兔”先生想拦下她们却被拍开了手。
等他们撞上餐桌眼中才恢复了清明,疼痛使她们捡回一条命。
“这是……怎么了?”我笑着看着他们,不经意地拨弄着耳鬓的碎发,“两位小姐喜欢我这面镜子?”
我的这句话带着些诱惑的意思,她们表明些许欣喜。
“我奉劝还是不要打我这面镜子的主意哦?”我敲了敲墙壁,灯光刹那间熄灭,镜面竟然有着淡金色的划痕。
那些交错杂乱的划痕在片刻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字——
死。
旁边还画着一张笑脸,表示着它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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