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成并未侧目,径直向前,公主以为,何为胡言乱语?
魏安荣与她并排疾行,孟秋成,本宫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公主恕罪,是下官冒犯了。
魏安荣有些无奈,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公主从答应皇上隐瞒的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了。孟秋成停下脚步,看了魏安荣一眼,下官是罪臣邓之清的独女,当年家父因为功高盖主四个字丧命,今日我怕是也要走上家父同样的路了。
魏安荣一惊,你竟是邓之清的后人?所以一直一来,你真正想查的是当年的那件谋反案?
公主何须惊讶,其实公主早在西梁就已经知道下官的身份了。若不是公主,下官的底细又怎么会被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不是她亲口说的,也是安淮去查了禀报的圣上。孟秋成面色平静,拱手对魏安荣施了个礼,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魏安荣颇为不甘的喊道,孟秋成,你究竟视本宫为何人?
曾经,是挚交好友!下官以为公主可交心,但终究,是下官错了。公主的心里,最重的依然不是情谊当先。
你就是这样看本宫的?
其实下官怎么看公主不重要,西梁的小王子如何看待公主才最重要。毕竟往后的几十年,公主或许会与他共同生活下去。公主的那份心思,若是不收一收,只会伤人伤己。
魏安荣嗤笑,你这是在提醒本宫吗?
就当是作为朋友,最后的忠言。
孟秋成,本宫不是没有想过收手。
孟秋成微微叹息,不再说话,抬步离去。想过,却没有,所以这样的话题不值得讨论。她的心始终如一,再装不下别的人。她已经负了洛英,庆幸,她不必再负一人。
第104章
御书房外肖慕白见了孟秋成便紧皱眉头,此时绍仝正好也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便急忙拉着孟秋成走到一旁小声道,孟大人,皇上为北姜的事情烦忧,心情极为不悦。大人的事情,下官也听说了。可皇上到底还是对大人留了几分恩情,大人听下官一句劝,整个大周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切莫与皇上置气才是。
孟秋成心中悲愤,可绍仝不知原由,本也是一番好意,当下拱手诚恳道,多谢绍大人。
见他如此,绍仝叹了口气,当初被恩师关在天牢的时候,我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但是最后,下官侥幸逃过一劫,还得以封赏。当今皇上行事作风虽过于狠辣,可皇上是个好皇上。皇上一心想的是大周的太平,是百姓的安居乐业。而百姓要的也不过如此。为了大周,皇上要考虑万全,未免留下隐患才会如此。
绍仝这话虽带着劝解意味,可深思之下,却是将意思表达的很是直白。言下之意正是告诉孟秋成,皇上视她为隐患,故而忌惮。
孟秋成点点头,感激朝他又行一礼,绍大人的话,孟秋成记住了。
孟大人,恕下官在多说一句,是孟大人让下官明白了一个道理,耳听未必是实,眼见未必是真。孟大人是个好官。
好官?孟秋成忍不住勾着唇瓣一笑,然后踏步进去了御书房中。
绍仝看着他又摇了摇头,一旁的肖慕白凑上前疑惑道,绍大人清廉,何故与这样的人走的如此亲近?
绍仝侧头看想肖慕白,肖统领不了解他,等你真的了解了,就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
肖慕白颇为不屑的冷笑道,绍大人怕是也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他孟秋成,贪财好色。百姓对他恨之入骨,皇上真要除了他,也算是替百姓除了一害,日后定当受人敬仰。
绍仝笑而不语的转过身,向宫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到,世人目光,有几人长,几人短。又有几人能辨好坏,几人能分真假的?不过都是世俗中人罢了!
肖慕白好意提醒,见这般绍仝的态度,当下便冷哼一声。
这个绍仝虽忠心,却太过迂腐。这朝堂之上,他没有了张书礼的势力支撑,早晚也是要栽在自己迂腐之中的。
入了御书房中的孟秋成抬头看着正位上的人,明黄色的龙袍是绣女用金线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穿在身上,一股威严之感油然而起。
孟秋成的目光不曾移开过,直直盯着高高在上的人,也未曾下跪行礼,只道了声,微臣叩见皇上!
魏元齐抬眼看向孟秋成,已生不悦,看来是朕对你纵容过度,孟大人连下跪行礼都不会了?言语之间的压迫让人难以承受。
孟秋成稍稍皱眉,甩开了衣袍,跪在了地上,皇上为尊,臣为卑,皇上就是要臣死,臣也不敢不从。所以皇上,臣有一问。
魏元齐猜到她想问的话,便打断道,事到如今,你欺君犯上,朕不杀你,你还不知感恩?你还要为了那些乌合之众来质问朕?孟秋成,你真是越发胆大了,朕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臣最怕的是就是死,最担心的就是臣这脑袋随时会掉。但是今日,臣宁可不要这脑袋了。孟秋成说着俯首跪地。
魏元齐已经动怒,当下勉强压着怒火。那些人的确是他杀的,但这错,他不会承担。作为一国之君,不心狠手辣,怎么能够治理臣下。再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那些人呢。
魏元齐眉角微扬,目色暗沉道,孟秋成你女扮男装,混入朝堂,败坏纲纪,难道朕不该罚你?如若是让人知晓了你的身份,那朕的颜面何存?
难道为了颜面,皇上就能够随意杀人了吗?孟秋成抬头质问道。
整个大周都是朕的,朕想要杀谁便杀谁?朕想要杀你,亦是易如反掌。
那这就不是明君所为!
孟秋成!魏元齐一手拍在桌上,连隐忍都不愿意有。
孟秋成抬头目视魏元齐,不卑不亢,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敢质疑朕?当真是活够了?魏元齐问道。
皇上,当年先帝为一己之私,陷害忠良,枉送一千四百多条无辜性命。难道今日皇上也要效仿先帝吗?
魏元齐的目光从孟秋成的身上移开,看着桌上的一封密函。这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当年他父皇是如何为巩固皇权使的手段。虽然他也觉得这手段过于阴损,但历代帝王的皇位下,不都是白骨堆积而成的。坐在这样的高度上,就没有亲情可言,只有君臣之别。但比起当年他父皇对邓之清,他对孟秋成,已经格外开恩了。
孟秋成见魏元齐不语,隧伏地叩拜,臣请皇上还家父邓之清一个清白,还冤死的一千四百多条无辜性命一个清白。
魏元齐的眸子一紧,当年他父皇碍于邓之清在朝中的势力,担心政变才会将此人除去。如今孟秋成虽不比邓之清,但在朝堂之外的党羽依旧令他不安。可好在,孟秋成是个女人。这样的奇女子,说来也是少有。魏元齐盯着孟秋成仔细看了看,这样的人,杀了可惜。
只是对于她的恳求,他眯起眼睛,冷声回了三个字,朕不能!
他不能将这些错归结到他父皇头上,他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是皇家的错,是皇家人为了巩固帝位枉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他更不能让天下人都觉得他们魏氏一脉残暴不仁,失了民心。
而这简单的三个字,也让孟秋成彻底清醒过来。
即便她谋略过人,即便她能混入朝堂步步高升,但最后,她仍旧改变不了的是,皇权之下的那颗早已变得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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