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节(2 / 2)

祁律笑着说:“好生奇怪,律还甚么都没问题呢,你便这么积极,可是做了甚么对律不起的事儿啊?”

从者脸色惨白,瞬间闭上了嘴巴,害怕自己多说多错。

祁律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尖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一点,依次抚过理膳的工具,说:“你可知道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是在何处?”

不等从者回答,祁律面子上挂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口气说:“是了,便是在这膳房里。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不是圄犴,而是这膳房。油炸、炙烤、剔骨、活剐,这美味儿还要讲究新鲜,现场杀的肉才紧实,才可口,才有味儿。”

祁律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随即挽起袖袍,露出自己的双手来,笑着说:“律想问一问你,也没什么难度,你必然知道……律身后的胎记,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何齐国太子要因着这个胎记,害律于死地?”

从者吓得紧紧闭着嘴巴,根本不敢开口,使劲摇了摇头,随即说:“太傅饶命啊,饶命啊!小人甚么都不知道,甚么都不敢说啊,太子会杀了小人的!”

祁律和善的说:“无妨,律要开始理膳了,倘或律理完一道膳食你还是不愿意开口,到时候你可就知道……到底是太傅心狠,还是你们家太子心狠了。”

祁律也不废话,真的开始理膳,而且要做的食材很简单,一块猪里脊,然后熬上了一些粥水。

祁律动作很快,还有公孙滑在旁边帮忙,将猪里脊煮熟后,竟然用擀面杖压碎,然后将压碎的“肉沫”合上佐料翻炒,没一会子那香味便出来了,“肉沫”被炒的金黄,越发的蓬松起来。

竟是一道肉松!

祁律要做的其实就是肉松,这肉松相对容易保存,可以拌粥吃,也可以做成肉松小饼,肉松小贝等等,倘或没时间用早膳,叼上一口是最好的了。

祁律动作很麻利,其间没有和从者多说一句话,很快热腾腾的粥水出锅,肉松也炒制的金黄喷香。

祁律将一大锅肉松全都盛出来,放在豆中盖上盖子储存,将其中一份肉松放在承槃中,又盛了一碗粥水,准备给天子端过去,让天子尝尝这肉松粥的美味。

虽肉松粥看起来清淡又朴素,但肉松佐粥可是祁律的心头大爱,喷香润滑的白米粥,加之金灿灿的肉松,只是看上去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冬天吃上一碗,暖呼呼的,胃里也舒坦。

祁律盛放好了,一时间膳房里充斥着肉松的香气,是肉味,又不过分油腻,说不出来的新鲜。

祁律这才对从者说:“律的膳食已经理好,你可愿意说了?”

从者仍然不肯开口,祁律点点头,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你不愿意说,也好。那这碗粥水,律便先请你喝一喝。”

从者听了一脸迷茫,他跪在这里很久了,早就饿了,又闻到理膳的香气,腹中翻滚,饿得雷鸣,祁太傅竟然好心邀请自己吃粥?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粥水滚烫的很,你既然不愿意说,那这么热腾腾的一碗粥水下肚,怕是以后你即使想要说话,也说不出口了。”

从者登时明白了过来,祁律哪里是请他吃粥,分明就是要给他上酷刑!粥水可不比普通的沸水,粥水这般粘腻,最是烫人,刚刚从火上端下来,还冒着沸腾的小泡,如果这般就灌进嗓子里,那还了得?

大冬日的,从者没来由觉得后背流感,额头也汗珠滚滚。

祁律笑着说:“有劳祝聃将军,请这位从者吃粥罢。”

祝聃也没废话,端起小豆,大步走近从者,从者吓得使劲摇头,奋力挣扎,使劲向后搓去,可是身后还有虎贲军,压住从者不让他乱跑。

滚烫的粥水冒着热气,嘘在从者的脸上,从者的嘴皮子被小豆烫了一下子,他吓得浑身打斗,终于是明白了祁律的那句话,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果然正在膳房……

从者额头冒汗,颤声说:“我说!我说,小人说!胎记,胎记其实是……”

第110章 太傅身份

太子诸儿将武姜的寿宴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公孙子都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郑伯寤生,脸色难看的厉害,头疼欲裂,差点给气的当场晕倒。

郑伯寤生素来就有头疾,这会子在寝宫中,医官们跪了一地,怎么也治不好郑伯的头疾,开了无数的汤药,也都是以前的方子,改了又改,郑伯看到这些方子,已经倒背如流,气的袖袍一扫,“啪嚓!”一声,直接将案几上的摆件全都扫下去,撞翻了满地。

祭仲从外面进来,便听到里面呼喝和砸东西的声音,寺人连忙小跑过来,一打叠的说:“祭相,您快去看看罢,君上发脾性了!”

医官们医不好郑伯寤生的头疾,其实这头疾多半是郑伯寤生的“心理原因”,倒不是郑伯寤生无病呻吟,而是这个头疾是由情绪引起的,多半是因着郑伯身为国君,压力太大,又忙于公务,鲜少歇息,久而久之,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容易触发头疾,如今这个头疾已经是顽疾了。

而郑伯寤生身为国君,旁人都以为郑国的国君,乃是大国之君,必然要比夹缝生存的小国滋润很多,潇洒很多,但人人都有人人的难处,郑伯寤生也是一兜子烂摊子等他收拾。

就犹如眼下,明明是太子诸儿和齐国国女的烂摊子,合该是他们难看,最不济也是齐国难看,但如今最难看的不是旁人,正是郑国的脸面儿。

公孙子都倒是不着急,毕竟这事儿是郑伯寤生自己许的,公孙子都正好不想娶,郑伯的脸面却被狠狠的打了。

祭仲走进去,摆摆手,地上跪了一片的医官赶紧全都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寝宫,赶紧逃命去了。

一时间寝宫中只剩下郑伯和祭仲二人。

郑伯寤生歪在软席上,这会子是冬日,旁边点着火盆子,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声,郑伯寤生靠着软席,伸手搭着自己的额角轻轻的揉着。

祭仲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滚在地上的香鼎,立刻走上去,将地上的香鼎,和洒在地上的灰烬归置起来,转身离开了寝宫,将香鼎交给寺人,轻声说:“说了几次?君上头疼之时,最忌香气,但凡有一点子焚香都会晕香,快收拾出去,别再犯了。”

“是是,小臣这就去。”寺人一打叠应声,赶紧抱着香鼎和灰烬跑了。

祭仲很快又回了寝宫,郑伯寤生还是方才那个模样,头疼的微微蹙着眉,声音沙哑,淡淡的说:“齐国好得很呢,竟然给孤这般难堪。”

祭仲轻声说:“君上,仲私以为,这也并非是齐公的本意。”

“怎么?”郑伯寤生撩起眼皮,说:“你还替齐人说话了?”

祭仲恭敬的说:“仲并非是替齐人说话,而是为君上着想。齐国太子与国女之事,齐国理应担责,然……这事儿齐公必然也不知晓,我郑国素来与齐国联盟,令周边小国威风丧胆,若是因着这件事情与齐国撕开了脸面,恐怕……会使很多人拍手称快。如今我郑国脸面已经不好看,若再损失盟友,岂非更加不利?不若趁着这次齐国理亏,君上向齐国讨要一些好处,也便是了。”

不得不说,祭仲的调理十分清晰,并没有意气用事。郑伯寤生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郑伯十三岁即位,如今已经有些年头,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君,心气儿自然高傲起来,越发的受不得气了。

郑伯寤生又说:“就算孤明白这个理儿,那旁人都明白这个理儿么?若是孤不与齐国叫板,旁人定还以为孤吃定这哑巴亏呢。再者说了,如今婚期将至,各国的使者已经全都进了老郑城,如今再送客,我郑国的脸面,往哪里放?”

说白了,就是一张脸面儿的问题。

祭仲思量一番,说:“君上,仲倒是有一个法子。”

郑伯寤生说:“你且说来。”

祭仲拱手,恭敬的回话说:“如今天气寒冷,马上便要腊祭,这各国使者已经进入老郑城,倘或再遣送他们回去,脸面未免难看,不若……君上便邀请天子与各国使者腊祭围猎。每年腊祭都是各国最大的盛况,君上正好可以向诸国展示我郑国强大的兵力,等使者们看过我郑国的演兵,还有谁敢笑话于君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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