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1 / 2)

天子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完全没觉得自己是因着醋心,所以才会这般如坐针毡,立刻起身匆匆更衣,让寺人备车,也往圄犴追去。

姬林到达圄犴之时,祁太傅才进去不久,没有一会子。姬林立刻迈开大步往里走去,他身量高大,腿又长,步履生风,后面的寺人小跑着几乎都追不上。

天子匆匆来到圄犴,刚一走进去,便听到公孙滑冷漠的嗓音说:“太傅已然赢了,滑输的一无所有,还有甚么可让太傅如此惺惺作态惦念的,你我都是明白人,太傅有话直说罢。”

祁律的声音一笑,说:“公孙果然快人快语,和公孙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律也省心省力,那律便直说了……”

天子继续大步往里走去,一转弯,终于来到了关押公孙滑的牢房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正好看到祁律搓着掌心,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笑容,说:“公孙……不如从了本太傅罢。”

天子:“……”

第54章 美貌的大鱼

“咳!”

姬林没成想进入圄犴便听见太傅如此纨绔的话,立刻使劲咳嗽了一声。

其实姬林很喜欢太傅耍无赖的模样,倘或祁律这句“不如从了本太傅罢”是对天子说的,天子一定会点头如捣蒜的答应祁律,奈何这句话却是对别人说的。

姬林一咳嗽,祁律这才注意到天子竟然来了圄犴,立刻拱手说:“律拜见天子。”

祝聃也没想到天子又来了圄犴,同样恭敬的拱手说:“卑将拜见天子。”

姬林缓步走过来,完全不见刚才那种步履如风的模样,看似很平静稳重似的,说:“都不必多礼了。”

祁律拱手作礼,模样十分恭敬,只不过眼眸有些微微打转儿,他可不知天子急匆匆而来是为了自己,还以为天子过来是来看望公孙滑的。

日前在燕饮殿中,公孙滑为了给自己父亲“平反”,还引诱过天子,虽当时天子直接拒绝了,还说自己看不上眼,但是祁律心里好像喝了一大豆的酸水。

如今天子急火火的来到圄犴,难道改变了主意,毕竟公孙滑的美貌大家有目共睹,虽如今生了很多过敏的红斑,但是过敏症状散去之后,又能恢复平日的美貌,也不是真的毁容。

祁律心里的小道道千回百转的,姬林则是目光一转,看到了打开的食合,食合里面放着许多麻酱小饼,有咸的有甜的,只是用鼻子闻便知道有多美味。

姬林垂涎着太傅做的麻酱小饼,但如今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坏了天子的威严,因此只能端着架子,眼巴巴的用余光去瞥着那些麻酱小饼。

祁律是来干正事儿的,赶紧言归正传,从食合中拿出一个咸味的麻将烧饼,递给公孙滑,笑眯眯的说:“律听说公孙不进饮食,想必是因着圄犴中的饭菜不合口味,不如尝尝律亲手为公孙做的饼食?这麻酱小饼香甜可口,其中饴糖甜蜜,甚为美味,倘或律没有记错,公孙是喜食甜口儿的罢?”

公孙滑眯着眼睛盯着祁律,不知祁律葫芦里卖的甚么药,稍微迟疑的将麻酱小饼接过来,在天子“歆羡”的目光下,稍微咬了一口那麻酱小饼。

这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上面的芝麻浓郁直掉渣,但是公孙滑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麻酱小饼,再三确定之后说:“怎么,如今滑已然是阶下之囚,太傅还来消遣滑不成?这分明是咸口,太傅却说是甜口,难道欺负滑不识滋味儿么?”

祁律幽幽一笑,说:“哦?是么,这竟是咸口的?”

祁律一脸“我不知道”的模样,但是表情特别浮夸,分明便是消遣公孙滑的样子。这麻酱烧饼确实是咸口的,祁律自己做的,怎么能分不出咸口还是甜口,两个口味的烧饼做出来的样子不一样,而且为了区分,咸口的大一些,甜口的小一些。

公孙滑没有接口,眯着眼睛去看祁律,祁律果然还有后话,笑着说:“这饼食到底是甜口还是咸口,律以为,你我心中自有定论,是骗不得人的,对么?”

公孙滑越发的觉得祁律话中有话,说:“祁太傅到底是甚么意思?有话直说罢,何必拐弯抹角?”

祁律淡淡的说:“既然是公孙令律直说,那律便直言不讳了……就犹如这甜口和咸口,连孩童都知如何区分,令尊在京城无恶不作,欺压百姓,霸占边邑,敢问公孙,您失去了一个父亲,因此想要报仇,而公子叔段在京城作为太叔之时,又有多少人失去了父亲,他们应该向何处报仇呢?京城太叔是甚么样的人物,一目了然,是好是坏,比咸甜还要便宜区分,敢问公孙,您又如何可能洗白得了公子叔段呢?敢问公孙,你凭什么让郑伯给你的父亲平反呢?”

祁律一连三个问题,全都扎在公孙滑的心口上。的确如此,共叔段在京城称霸二十年,郑伯寤生二十年没有动共叔段,就是为了让他招惹众怒,失去民心,最后群起而攻之。共叔段也是个没有承算之人,还以为他的大哥郑伯寤生惹不起自己,因此肆无忌惮,最后是被自己给作死的。

这样的人,没人会可怜他,但偏偏共叔段有个孝顺的儿子,或许老子再坏,在儿子心里也是好父亲,所以公孙滑想要为他的父亲报复郑伯。

但说到底,公孙滑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想要为他的父亲“平反”,除非黑白颠倒,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公孙滑眯着眼睛,“嘭!”一声冲过去,隔着牢房的栅栏,几乎冲到祁律的面前,姬林和祝聃反应非常快,姬林一步跨到祁律面前,将祁律拦在身后,祝聃则是“嗤——”的抽出佩剑,架在公孙滑的肩膀上,低喝:“后退!不得无礼!”

公孙滑双手死死抓住牢狱的栅栏,侧目凉凉的看了一眼祝聃,随即转过头去盯着祁律,说:“今日太傅来,便是专程为了羞辱滑的么?”

公孙滑冲过来,他可是会武艺之人,燕饮殿中掐住祭仲的脖子直接将人举起来,可见公孙滑虽然纤细,但到底是练家子,臂力也不错。祁律则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白斩鸡”,面子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惧怕,反而十足悠闲,笑眯眯的回视着公孙滑。

祁律说:“公孙您误会了,律也说过了,今日过来,是想让公孙您从了律的。”

公孙滑皱了皱眉,仍然盯着祁律,天子则是感觉胃中又漾起一股酸水。

祁律笑着说:“虽公孙您根本无法为自己的父亲平反,但是你可以报仇,不如随天子回到洛师,为天子效力。如今天子即位,正需要抑霸,打击各个封地为虎作伥的假霸主们,而这第一个需要打击的,自然正是郑伯,既然咱们的目标一致,便是同一个阵营之人,公孙为何不与我们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祝聃还在场,他可是郑国的中大夫,听到祁律如此露骨的话,眼皮一跳,不知怎么有点头疼。

公孙滑眯了眯眼睛,眼眸微微波动,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祁律笑着说:“不着急,如今四国联军,天子还要在郑国多逗留几日,是在郑国从此做一个阶下囚吃豆饭呢,还是跟着我们回洛师去,公孙大可以好好儿考虑考虑。”

祁律说完,也没有再纠缠公孙滑,对一直戒备的姬林说:“天子,圄犴潮湿,唯恐冲撞了天子,还请天子移步罢。”

姬林本就是来寻祁律的,如今祁律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便不愿意在这里多留,点了点头,与祁律一并子离开了圄犴。

祁律临走的时候还顿了一下,笑眯眯的回头说:“是了,公孙吃不惯圄犴的豆饭,倘或有甚么想食的口味,大可以托人告知律,律若是得空,一定会为公孙亲手烹调的。”

他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开。

祁律出了圄犴,寺人已经在等了,恭敬的说:“太傅,天子请您参乘,请太傅上车罢。”

祁律点点头,熟门熟路的上了天子的辎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参乘了,他掀开车帘子钻进去,一进去瞬间傻了眼。

一般情况下,都是祁律让旁人傻眼,祁律自己傻眼的机会可当真不多,祁律眼下是真真切切的傻眼,愣在原地,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目,似乎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

天子的辎车里并没有什么洪水猛兽,只天子一个人,端端的坐在席上,一身黑袍衬托着天子巍峨的身量,即使是坐着也十分规矩,家教森严的模样,透露着天子的威仪。

然而就是如此俊美,如此威仪,如此神圣的天子,竟然左手捏着一只咸味的麻将烧饼,右手捏着一只甜口的芝麻小饼,左右开弓,大快朵颐,那被祁律亲身检测超好亲的嘴唇上还挂着几颗白色的芝麻,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祁律:“……”

祁律眼皮一跳,赶忙放在辎车帘子,唯恐外面的人偷窥到天子这副不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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