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2 / 2)

垂帘之后,武姜慢慢坐起来,她的影子影影绰绰,有些懒散,幽幽的说:“你便是天子太傅?”

祁律拱手说:“回夫人,律正是。”

武姜的声音柔柔的,又问:“你便是祁律?”

祁律复又恭敬的说:“回夫人,律正是。”

武姜第三次开口,说:“你便是那个勾引我儿的狐狸精?”

祁律因着前两次回话,险些成了定式,嗓音恭敬面容平静的说:“回夫人,律……”等等,狐狸精?勾引谁?

第53章 “今夜之事”

回夫人,律正是。

祁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要不是因着祁律反应快,就凭方才那定式回答,祁律恐怕要变成亲口承认自己是狐狸精的千古第一人了……

祁律难得迷茫起来,什么情况?狐狸精?

为何自己好端端的变成了狐狸精?而且还是勾引武姜儿子的狐狸精。

郑武公的夫人武姜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偏心妈,一颗心长得太偏,偏爱小儿子共叔段,特别不喜欢大儿子寤生。她一共就这两个儿子,如今共叔段已经死了,那便只剩下了大儿子寤生,也就是如今的郑国国君。

武姜一开口,便说祁律勾引他儿子,那这儿子不做他想,可不就是郑伯寤生么?

祁律在脑海中转了好几圈,一时反应不过来,倘或说是勾引,祁律如今倒是有一个很想“勾引”的人物,那便是嘴唇特别好亲的天子了。祁律自问也不是什么花心大萝卜,或者大猪蹄子,哪来的心思勾引郑伯寤生啊。

再者说了,就算是狐狸精,那也应该是祭仲那只狐狸精,和自己有甚么干系。

祁律当真是冤枉,心里那冤屈恨不能冒泡,只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砸的祁律满头是包,还要让祁律背着这口黑锅。

祁律肚子里满腹吐槽,但是面子上恭恭敬敬,拱手说:“夫人,此话怎讲呢?律从未有过如此僭越之心,恐夫人是听信了甚么流言,不可轻信呢。”

“哗啦!”武姜直接撕开了垂帘,似乎也没有避讳,一双柳眉怒挑,一双含春多情的杏核眼狠狠盯着祁律,说:“流言?!倘或不是你蛊惑了我儿,我儿又怎么会狠下心抓住了我唯一的孙儿!让我唯一的孙儿在圄犴那种肮脏之地受苦!祁律,你身为天子太傅,却做这等魅惑嬖宠之事,当真好的胆子呢!”

武姜因着愤怒,直接撕开了垂帘,这下子好了,武姜的容貌彻彻底底的展现在了祁律的面前。

虽武姜柳眉怒挑,双目怒瞪,但不得不说,武姜真乃活脱脱一个美人。如今他的儿子郑伯寤生也已然三十有余,按理来说,武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但这般打眼一看,保养的竟如此年轻,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三十岁的年轻妇人,那股子风韵犹存的劲头何其妩媚,便是责骂于人的时候,眼中的嗔态也带着一股小女儿的骄纵。

祁律心中感叹着,怪不得郑伯寤生长相不俗,原是爹妈的基因太强大了。

而如今根本不是感叹郑伯一家基因有多强大的时候,祁律一听武姜的嗔骂,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是因着公孙滑。

公孙滑可是公子叔段的儿子,武姜一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郑伯寤生,另外一个便是已经领便当的公子叔段。因着郑伯出生的时候难产,而且据说是脚先生出来,所以吓坏了武姜,武姜便十分痛恨他,还让郑武公给他起名字叫做寤生,可见十足不待见这个大儿子了。

后来生了小儿子公子叔段,公子叔段出生的时候很顺利,而且从小聪明伶俐,是武姜的贴心小棉袄,如此一来武姜便溺爱小儿子,讨厌大儿子,时间长了,还撺掇着郑武公立小儿子公子叔段为太子。

郑武公虽然宠爱武姜,但在这种事儿上也不糊涂,最后年仅十三岁的长子寤生即位,便成了如今的郑伯寤生。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虽武姜不是很宠爱长子,但是长子都即位成为了郑国国君,武姜应该安分一些了罢,反正哪个儿子即位,都是郑国的国君。

但是武姜不然,武姜还是不喜欢大儿子,即使大儿子成为了国君,将郑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依然对大儿子的芥蒂深厚,还仗着自己是母亲的身份,要求大儿子立小儿子为太子,让小儿子继承大儿子的伯爵之位。

自古以来,都是长子继位,兄终弟及恐惹祸患,虽那时候郑伯很年轻,还没有儿子,但是也不能立自己的弟弟为太子,因此拒绝了武姜。武将不甘心啊,一心为了小儿子,掏心挖肺的为了小儿子,就向郑伯请求给小儿子封地,封在了当时的京地。

公子叔段骄横,其实有一部分是武姜宠爱出来的,如果没有武姜撑腰,公子叔段也不敢如此骄横,后来终于酿成大祸。公子叔段在京城作乱,武姜还和他里应外合,准备打开老郑城的城门,让小儿子的兵马进城杀掉大儿子。

总之乱七八糟的打下来,武姜算是把自己的小儿子彻底宠废了,后来公子叔段失势,武姜经过这次打击,也低调了一些,安心的在郑宫之中享福做她的“太后”。

如今武姜突然不安生起来,能是为了什么事儿?当然是为了她小儿子的事情。公子叔段已经死了,但是公子叔段还留下了一个年轻的长子,便是公孙滑了。

当年京城动乱,公孙滑下落不明,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潜伏在了郑国的膳房之内,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郑伯。

公孙滑事败,关入了圄犴,他可是公子叔段的血脉,武姜的小儿子已经没了,好不容易听到孙子的消息,结果孙子关在大牢里,武姜能不气么?

武姜气的肺都要炸裂了,但是她经过之前“不及黄泉不想见”的事情,已经不敢和郑伯寤生横着来,因着她知道,郑伯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由自己摆布的大儿子了。郑伯拥有了自己的铁手腕,雷厉风行,倘或惹了郑伯不快,就算是母亲又怎么样,上次是软禁,这次怕不是直接要病逝。

武姜不敢明着和大儿子横,所以只好柿子捡软的捏,找上了祁律。武姜听说了,这次抓到公孙滑,最大的“功臣”便是祁律。都是因这祁律,郑伯才会将公孙滑打入圄犴。

武姜一腔愤怒,恨不能全都喷在祁律的脸子上。

祁律平静的回禀,说:“夫人有所不知,公孙滑利用膳房之便,在燕饮之中下毒,险些连同天子与郑公一起谋害,还……”

还引来了四国兵马,打到了郑国的城门之下,几乎便要破门而入,简直罪大恶极……

祁律的话根本没有回禀完,武姜已经打断祁律的话头,说:“下毒?你们不是好好儿的,何来下毒一说?是天子不好了?还是君上不好了?谁被毒着了甚么吗?谁有个三长两短了吗?倒是我那可怜的孙儿,你们都好端端的,他却要呆在那肮脏的圄犴之中,你们好狠的心呢!他还是个孩子!”

祁律:“……”原来“他还是个孩子”这么早就有了……

祁律突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共叔段那么熊呢,熊孩子的身后八成有个熊家长,只管生不管教,最后自然有人替你教育。

祁律头疼不已,从没见过这么会搅局的,下毒的反而成了受害者,没被毒死的天子和郑伯反而成了阴险狡诈,斤斤计较的恶毒之人,就算爱屋及乌,武姜也不能这般矫情不是?

祁律眼皮一跳,武姜的嘴皮子十分利索,说风就是雨,瞬间哭了起来,说:“我好苦的命!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们这些歹人竟还要害我唯一的孙儿!那可是我郑国唯一的血脉啊!让我孙儿在圄犴之中平白受那肮脏的苦楚,你们都欺辱我是一个不懂事儿的妇人!是也不是?!”

祁律:“……”说不过说不过。

祁律突然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当时在城门口耍无赖退敌的场面都太低级了,看看人家武姜,愣是把祁律说的一愣一愣的,插不上一句话来。

武姜哭着,柳眉又挑,说:“好啊!今日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嬖宠蛊惑的歹人!来人!给我打!就在我面前,狠狠的打他!”

獳羊肩和石厚在殿外等了很久,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獳羊肩有些担心,毕竟郑国夫人和太傅八竿子打不着,突然把太傅叫过来,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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