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他有些后悔约见她的前男友。他自小见过无数喜欢妹妹的人,对待他们,他既有底气又有办法。而这一位很特殊,前所未有,是她爱过的。
这里是目前香港最高的一栋楼,在西九龙,坐升降机上来,因为气压变化,耳膜会产生类似坐飞机时的膨胀和收缩,一时听觉朦胧,隔一会儿才真切。
今天也晴得极好,明晰看见整个香港岛被群山怀抱。这栋楼落成时妹妹才十二岁,她许愿能来最高层看海。那姓沉的既然约在这里,想来对这里是万分熟悉的,妹妹应已来过了。他从落地窗前回身,看久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忽觉这间餐厅的会客室太过逼仄和静谧,这会使可能的尴尬无处遮掩,或许该约在敞厅或茶楼。
正想着,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他还没有想好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伸出手来,微笑着自我介绍。
对方亦欠身握了握他的手,微笑道:“沉照行,幸会幸会。”
沉照行身材高挑清瘦,皮肤极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采清雅——见过妹妹和沉照行的合影,因妹妹生得秾丽,衬得沉五官很寡淡,像是一杯白开水。见到沉本人,才发现原来相貌这样好。
“请坐。”他先坐到沙发上。
沉照行坐到他的对面,理了理黑色西装外套的衣领,莫名微笑:“你一定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点。”
不料如此直接,他顿了下,“我是想感谢沉先生那么照顾阿娴。”
“道谢是胜利者的姿态。如果今天她选择的是我,那么就轮到我来说‘谢谢你小时候照顾她’了。”沉照行摇摇头:“更何况,那段时间我很爱她,她也爱我的,你的道谢没有必要。”
他一时无话,只得勉强笑笑。
“让你尴尬了,不好意思。谈判桌上和人锱铢必较惯了,算是职业病吧,总爱抓人漏洞。”沉照行笑得很坦然。
“是我的问题。”他换了话题:“咖啡,可以吗?”
“好。不过既然有咖啡,想来我们的交谈不会止于‘道谢’。”
他按了按边几上的按钮,向沉照行道:“沉先生肯抽空赴约,或许也有话要对我说。”
“完全没有。”沉照行十指相扣放在二郎腿上,“就是来近距离看看大明星,看看会逢场作戏的影帝。”
“那么我本人和远距离看时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什么不一样,和银幕里一样英俊,还算配得上阿娴。”
摇铃声响,两个打扮光鲜的鬼佬用餐车送来了咖啡和几样精制茶点,雕花一样细细摆到茶几上,期间他和沉一直沉默对视着。
“请。”他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又漫不经心放回去,下午的阳光正打在他的颧骨上,像是舞台上有意聚给男主角的灯。
沉照行双手交叉扣在腹部,笑着说:“你和阿娴还真像兄妹。刚刚认识阿娴的时候,她也像你这样,看起来气定神闲,实际上是在赛场上等待接球,看看我会出什么招,好立刻‘打’回去。”
“沉先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想要和你上赛场的意思,因为胜负已定。”他的语调很客气。
沉照行耸肩挑眉,双手一摊,“你这就是把球打回来了,而且打得这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