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到这里,还没露过面,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来了。这种人一共有两种,要么是一路跟踪他来的,要么就是在他身边布了眼线,严密监视他的行踪。而在客栈里大厅人的人,很明显是燕国人,那么到底谁盯上他,那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只是现在还没弄清对方的意图之前,还是先不露面的好,省得发生什么误会,不好向某个人交代。
句容刚吃了晚饭,正在客厅里坐着喝茶下火呢。这两天夫人跟他吵的厉害,起因全是为了句旦。句夫人说他想把女儿嫁给大王,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他赶紧息了这个心思,省得惹人笑话。
他夫人看不上自己这个女儿,他知道,但也犯不上,这么埋汰人吧?弄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呢,忽然听到下人禀报,说是有故人来访。
故人?他的故人都入了土了。
句容也想不起来是谁,便道:“先请进来吧。”
“诺。”仆人下去,不一会儿领进了两个人。
句容刚喝了一口茶,忽然抬头看见那进来的人,不由含在嘴里的茶全喷出来,衣服前襟都湿了一片。
他抖了抖衣服,慌忙站起来,伸手点指仲雪的鼻子,“你,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觉不对,忙又客气道:“不知君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说完还觉不对,这未免太客气了,又换了另一种语气,“君侯大晚上,到底上这儿来干什么来了?”
仲雪对他这位老丈人的模样很觉好笑,扬了扬嘴角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在这儿借住一晚。”
句容“啊”了一声,他跑他家借什么住啊?
他问:“一晚吗?”
“几晚也行。”
“几晚?”
仲雪轻咳一声,“或者住到什么时候想走了也行。”
句容脸都绿了,这是他的家,凭什么他要住就住?城阳君是谁啊,这人的难缠程度可是有名的,若真叫他住进来,想要送出去可不容易了。
推开门,对外面大叫道:“来人,来人——”
几个仆从跑了进来,句容一指仲雪,“把他请出去。”
再一回头,仲雪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坐在他这个主人的座位上,喝着他的茶,把玩着他对喜欢的手把件,混没把自己当外人看。看那架势,似乎还有凌驾于主人之上的意思。
“你干什么?”他几步走过去,要抢回他心爱之物。
仲雪顺手递给他,笑道:“大人真以为就你府里这点人,能把本君赶出去吗?我劝大人还是想清楚点,若是让人知道本君在你府里意味着什么。你若不留本君在此,那本君就大肆宣扬一下你和本君的关系,不知你可知道后果如何?”
句容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要赶他走的。可是见过无赖的,哪见过这么无赖的,这哪是君侯,整个就一市井小人。
仲雪过去揽住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你跟我也是老相识,以后成了亲家,那就是一家人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跟你女儿拜堂成了亲了。”
句容撇开他的手,心道,他这哪有半分像是对待岳父的意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年前吧。”他说着啧啧出声,“怎么句旦也没告诉你吗?”
三春倒是说过不让他操持她的婚事,说她已经是有主的了,那会儿他还不信,以为是她的推脱之词。难道真如仲雪所说,他的女儿嫁给他了吗?
心里知道城阳君不好惹,更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赶出去了。这就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捧着烫手,吃着烫嘴,想要扔掉,又沾手上了,叫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在想不出法子,便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就是别给我惹麻烦就行。”说着甩开袖子往外走。心里不免暗自嘀咕,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躺着都能惹祸上身。
自从把句旦这个女儿找回来之后,他明显觉得麻烦多了好多。也是他天生魅力大,怎么生出来的女儿这么招人待见呢?
仲雪自然知道他不可能给他安排住处了,他们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对于主家给的脸色,他也不在意,叫风间抱着行李,自行住进了上次住过的那个院子。
对于这座府邸,他也算是轻车熟路,无需别人带领招呼,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做什么,都随意吩咐府里的下人。
句容跟下人们都交代了,他想做什么都随他,有什么要求尽量全都满足。既然人都住进来了,也没必要再结梁子,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便也都随他了。
但是,可能吗?仲雪从来走到哪里,都会把麻烦带到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