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蓟城城内,凭着记忆来到庞万的府邸。
这是她第一次来庞万的家,以前她是君,他是臣,还不至于屈尊降贵到这儿。可现在在门口等通传,半天都不得其门而入。
好容易庞万肯接见她了,呈上冯成的布帛,庞万脸上吓得变颜变色。看他那模样应该是还没收到建城传出的信,没想到楚军的守卫如此严,只有她一个人侥幸逃出吗?
而这都要感谢容公子,若不是他出了主意,又提供了最佳的路线,她还真逃不出来呢。
庞万得了消息,慌忙进宫了,一个时辰后回来,领了旨意开始点兵出发。
三春心里惦记着建城,总怕会出事,虽然请了仲雪出面,但就因为他在,才让人更不放心。她急于回建城,但是庞万却不让她走,说是大王召见,让她进宫叙说建城详情。
对于琪,她总觉有些愧疚,是她没尽到做哥哥的责任,让他心伤心痛,又让小小年纪便承担太多的压力。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但是她对他只有亲情,只有兄弟之义,他这么恋着她,想着她,许是以为她是句旦才会心有爱慕,若是他知道她是他最敬爱的兄长,或者就不会对她有畸恋了吧。
随着内侍进到宫里,在寝宫里见到了叔琪,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也是不知是因为国事繁忙,还是建城的事让他操心。
叔琪看了她一眼,也被她的丑容吓了一跳。随后恢复镇静,淡淡地问了几句建城的情况。
三春都一一做了回答了,特别说了一下建城的防守,以现在建城的兵力就算拼尽全力最多能支撑十日。她从建城出来到现在花了五日,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去建城救急,否则就只能等着城破之后,再回去收拾残局了。到那时定然血流成河,尸堆成山,楚军一向有杀害俘虏的爱好,到时建城守军将士将一个不剩。
琪听她描述着那惨状,神情却不知道飘忽到哪儿。好半天才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三春气结,合着这半天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心里憋着一股火,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了,她豁的站起来,高声道:“您身为燕国的大王,当为百姓谋福,当保卫国家,可观您现在半分没有为百姓担忧,小人不知大王在烦恼什么,但既然享受荣耀和荣华,就要尽大王该尽的义务。”
琪终于看了她一眼,刚才从她进来,他就没敢多看她,可现在却忍不住想看她,因为她教训人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他自从当上大王后,还没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令他诧异的是,这人长得太丑,丑的叫人看过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她一点都和他记忆中的人不一样,让人失望之余又有些感慨。原来世上有那么相像之人,句旦是容貌像,这个人是神态像。
而看得多了,似乎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丑了,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眼中没有百姓?我已经派庞万赶往建城了,如果他够迅速,可能明早就会出发。”
三春就是知道,虽然已经没见他有一段时间了,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没把燕国放在心上,燕国荣辱存亡似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所在乎的另有其事。
她叹口气,“在大王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琪看着她,眼前忽然出现的是一个身穿太子服色的人在对他吟吟笑着。
他心中忽觉很痛,他不是没努力过,努力挽留她,让变成句旦的她嫁给他,可是中途出了意外,她被城阳君带走了,他追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后来听说她到了赵国,被赵王奉为上宾。他曾写过一封信给赵王,说明她的身份,请求赵王把她送回。可那老东西根本没理会他,只让人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说春公主是魏国人,已被城阳君和秦国公子秋澜证实过,要想证明她是燕人,是燕国的王后,那就拿出证据来。
是,他没有证据,他们连拜堂都没有,没行完大礼,从严格意义上说根本不算他的王后。他让句容去认女儿,因为只有他出现才能证明句旦是他女儿,继而再证明他和句容之女是有婚约的。
可句容却不愿去,反复跟他推脱着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他知道在句容眼里他的女儿是胜过一切的,他以为女儿不愿嫁给他所以才会逃走,自然不会把女儿找回来。
他虽身为大王,却拿句容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他不想也不愿这么做。他怕有一天她回来,会因此恨了他。
可是她在赵国的时间也不长,还没等他想到主意把人带回来,她就已经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就连公子季徇也不知道,他两次派人向季徇询问,得到的结论都是:她走了,不知所踪。
一想到这些,心里又一阵烦乱,冷声道: “这你无需知道,你一个小民,管的闲事太多了,今天就看在你对燕国有功的份上,绕过你一次,你赶紧走吧。”
“诺。”她低头走出去,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这就是她弟弟,她世上唯一一个亲人,若他不想好好坐这个位置,那么身为姐姐的她又该做什么?
真可惜啊,她是姐姐,而不是哥哥,不然……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不然,有些事是连想都不能想的。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