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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也站起了身,叫了声,“程景明!”

他回头。

她说:“我帮你洗吧!”谢谢你今天帮我。

不过后半句她没说出口,他也没问原因,最后只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追出去,跟着他,“怎么,怕我洗不干净?好歹我是个女生。”

他侧着头,好笑地把手臂上的蝴蝶结伸给她看,“我知道你是个女生。”

昭阳中学是半封闭式寄宿学校,学生公寓在教学区外,白天学生们是不能进公寓的,出入需要批条,所以衣服只能在教学楼洗,洗了以后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晾着。

他最后也没让她帮他洗,去卫生间换了衣服,拿出来自己洗。

春和就坐在卫生间门口男女生公用的水池台上,看着他洗衣服,然后和他随便聊着。

“你相信知夏是台姐儿吗?”春和歪着头问他。

台姐儿是江县这边儿的说法,就是坐台女。

程景明搓洗着衣服,“你信吗?”

春和低下头,又抬起来,坚定地摇摇头,“不信!”

“那就别管别人信不信,如果你觉得难过,就想方设法说服别人。”他笑了笑,“不过我也不信。”

“那件旗袍,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春和想起来,那件旗袍的收件地址,写的是皇庭俱乐部332包厢。

程景明的手顿了一下,回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春和挑了挑眉。

第10章错话

他衣服洗到一半,春和才看见,他虎口处还有伤口,被水和洗衣液泡得久了,泛着白。

“不疼吗?”春和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算了,我帮你洗吧!”

的确是疼的,被洗衣液水泡了半天,拇指几乎都要不会动了,他摇头笑了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那就谢谢了。”

最后还是春和帮他洗了衣服,拧干,借了同学一个衣撑,挂在了她座位旁边的窗户上方。

有风吹过来的时候,衣服会轻轻晃着,净白的t恤,没有任何图案。春和有时候会扭头看着,恍恍惚惚地发着呆。

会想起很多事情。

比如十一年前的七月份,那时候她暑假,马上就要升小学一年级了,妹妹比她小十个月,还在上幼儿园,那天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冗长,无聊。

然后警局通知祖母去领尸体,她和妹妹还小,别人都不敢告诉她们,她开心地看着家里来了很多的人,那些人却只哀伤地看着她和妹妹。

一个阿姨抱着她哭了,一个叔叔偷偷在抹眼泪,家里一老两小,看起来应该是很可怜的。

可当时春和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有长大后每次回忆的时候,那种浓重的哀伤才会隔着时间的烟尘滚滚而来。

原来死亡是那种感觉,失去的那一刻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而在不经意的某一个时刻突然发现,有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生命里了,然后猛然惊痛。

也会想起妹妹,想起分别那天,那时候祖母生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备受打击,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她主动请局里帮忙联系合适的人领养自己的两个孙女。经过慎重考虑,有意愿帮忙又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按照领养的相关规定,他们夫妇的条件却只能领养一个。

然后陆家夫妇适时的出现了,那天他们夫妻带着营养品和给两个小姑娘的礼物登了门。

春和犹记得他们说的话,“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大哥家里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们省吃俭用,也得把孩子拉扯大。”

春和拿着陆家夫妻给的小兔子玩偶,一直在哭,不懂分别,但已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春和养父母也来了,帮春和收拾了东西,临走的时候知夏拉着春和坐在门墩上,偷偷看了一眼里屋寒暄的大人们,替她擦掉眼泪:“姐你别哭,不然祖母也会哭的。”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知夏乖巧地站在祖母身边跟她挥手,“姐,伯母说,过年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啦!”

那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在脑海里闪,那是第一次离别,与往后每一次的分别都没什么不同,春和却记它最清楚。

春和也清晰地记得那个寒假,那时候陆家夫妻待知夏还算好,春和去家里拜访,接了妹妹去祖母家,后巷在北城,和平街在南城,相距两个小时的车程,晚上的时候下了雨,陆家夫妻过来接知夏。

陆父背着知夏去主路上打车,路灯昏黄,几乎看不清人影,春和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能看见远处模糊的轮廓,还有远处传来的陆母的声音,“你慢点儿,孩子胳膊都淋湿了。”

模糊地觉得那也是个幸福的场景。

春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儿温情,所以知夏后来才会对陆家夫妇那样不埋怨。

……

春和回过神来,发现朱朱在上面讲英语课,大概闹着不教八班的革命历程失败了。

春和翻出书来凝神听着,胖子扭过头来的时候还调笑了一句,“哟,嫂子学习挺认真啊!”

程景明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然后安静了。

之后的几天过的都很安逸,上课听讲,下课写卷子,八班的人都不怎么理会春和,因为看起来实在是不好惹。

陈淮似乎受伤挺严重,请假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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