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盛思甜在长福宫躺了五天,怎么也没个人来给她敲个警钟,说你丫要嫁人了。

她缓了半晌,收了收心绪。

“母妃言重了,现下您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女儿都不关心了。”

蒋贵妃歪头欣慰地笑了笑:“本宫的长福长大了,终于知道心疼母妃了。”

盛思甜也跟着笑了笑,乖顺地听着她的嘱咐。

“前几日王太傅启奏辞官,陛下批了,毕竟太傅年纪大了,明日便要启程回苏州老家。你呀,上太学院的时候天天旷课,虽说今年也算读完了,但在太学院的时候没少给太傅添麻烦,做人理应知恩图报,更何况对方还是你的恩师。明日你带些薄礼,去送送他老人家。”

蒋贵妃做了一堆的铺垫,本就是要准备好好规劝她一番,可谁知盛思甜听完,半点考虑也没有,点了点头:

“嗯,女儿今晚回了长福宫就去准备。”

她答应得这么快,蒋贵妃反而不适应了,以前的盛思甜哪有这么听话,十岁的时候被罚抄书,还扯过太傅王勤渊的胡子,以至于气得王勤渊三天吃不下饭。

蒋贵妃盯着盛思甜,想到自己如今病成这幅模样,已是将死之人。就算盛思甜以前再不听话,始终也是心疼她这个母妃的,这会儿大抵是在宽慰她吧。

她释然一笑,拉着盛思甜的手说:“好,天冷了记得添衣服,既要备礼,就早些回去吧。”

盛思甜从明梧宫退出来后,夜色如墨染,宫墙外垂下的月季花散发着沁心的香气。

蒋贵妃仰躺在床榻上,眼底已经没了生气,眸中浅淡的光泽中透着哀伤。

徐嬷嬷见她这副神情,轻叹一声:“公主自从生了场大病之后,性子稳实了不少,娘娘理应开心才是啊。”

蒋贵妃神色淡淡,轻声道:“我倒希望我的甜儿蛮横一点儿,太本分了是会被人欺负的。”

徐嬷嬷忍不住腹诽,那也蛮横得太过了,被宠得无法无天,世人都传这长福公主娇纵刁蛮不讲理,如今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大臣敢开口提亲。贵妃娘娘这会儿才知道急了似的,请皇上赐婚。

徐嬷嬷提她掖了掖毯子,说:“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公主以后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咱们也不能护她一辈子,还是让她行事说话,稳一些来的好。”

徐嬷嬷是蒋贵妃的陪嫁,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人,自然是说的真心话。

可盛思甜是她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宠着长大的,在皇宫,乃至在整个汴京,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蒋贵妃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人活的太卑微,太软弱,是撑不到头的。

就像当年溺水而亡的大皇子,死时,也才六岁罢了。

过往岁月正如云烟,但所有记忆都是围绕深宫,她不会任自己的女儿也一辈子只面对这重重宫墙度日,死后被送去皇陵,还要在黄泉底下跟这帮子笑里藏刀的人物虚与委蛇。

蒋贵妃嘲弄地笑了笑:“嬷嬷,本宫知道自己这病好不了了,日子挨一天算一天罢,不过长福的婚事拖不得。”

她不招驸马,而是将她下嫁出宫,就是不想让她一辈子被困在宫里。

徐嬷嬷听闻,眼底酸涩泛泪,半是责怪半是心疼:“娘娘,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蒋贵妃虚虚一笑,反倒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想了一会儿,问:“明日几位皇子和公主理应都会去太学院,那两个伴读自然也去了?”

徐嬷嬷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您放心,沈将军自会去的。

蒋贵妃却轻叹:“本宫担心的倒不是他,而是甜儿。”

徐嬷嬷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说……裴将军?”

蒋贵妃似是想到什么,蹙着秀眉轻轻点头。

“方才甜儿答应得这么快,不知是不是听说了裴尧风也去,所以才这么听话。”

想到盛思甜的那派张狂大胆的作风,徐嬷嬷下意识在心里捏了把汗,口中却安慰道:“二公主是有分寸的,娘娘放宽心。”

不过盛思甜要是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她就不是盛思甜了。

蒋贵妃疲乏地闭了闭眼:“但愿如此。”

第2章 太学院

太学院傍东而建,学府内门上提着“朝乾夕惕”四个大字,旨在提醒这些皇族子孙勤奋钻研、行事谨慎。

学府每隔两年便翻新一回,白玉般的墙壁上堆砌着鸦青色的瓦,几株珊瑚藤覆墙而垂,繁花满枝,红白相映如一串串低垂的柔嫩铃铛。

太学院今日安静,本是旬假,不授课,但王勤渊还是敲了书案上的小铜钟,给来为他送行的皇子公主们上最后一堂课。

盛思甜的位置在王室女眷这列的最后一个。

听篱落说原本蒋贵妃是把她安排在第一排的,可后来她自己要换座位,估计王勤渊也实在容不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捣乱,便把她换到了角落。

刚好盛思甜也听不大懂,王勤渊今日不讲那些书本知识,只是一味叮嘱如何修身、如何治国,想来也是因为立储之事迟迟未定,而他作为两朝元老,又是这些少年郎的老师,便想在临走前多嘱咐几句。

学堂上,课桌垫子左右一分,中间一条过道作分水岭,左侧是男子,右侧为女子。

王勤渊在前边儿讲得唾沫横飞,盛思甜在最后一排埋头画画。

在现代的时候,她家庭条件一般,自学过几年的素描,入围过几个校级的比赛,但毕竟不是专业出身,最终都没有得奖。

盛思甜还从来没用过毛笔画画,她一时手痒,低头专注地描了半晌,突然听见王勤渊在叫她。

“二公主?”

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后,盛思甜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哗一下站起来。

王勤渊老眼昏花,眯着眼睛盯了她半晌,直到似乎确定是她,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长叹:

“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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