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规矩严,一个官家千金跑了,当地父母官的女儿不见了,他们如果真的紧张着急上心的话,真的至于跑的这么无声无息的吗?
而且她跑的也太容易了些。
楚景谙不紧不慢,见临江王妃似乎要插话,便迅速又道:“她说她是瞒着父母跑出来的,说是她母亲是后母,要将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换取金银让她父亲更进一步。还说我若是不收留她,她这一辈子便毁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宁愿当场就撞柱而死……”
这么说来,这件事就更可疑了,听起来的确是有人刻意算计。
否则的话,事情哪里会那么凑巧。
“我心里不忍心。”楚景谙叹了口气,忍着疼痛皱眉:“一开始我并没有如何上心,只是当是帮她的忙,想着让她出来了,便想法子替她说户人家,再去信给抚州知府……只是后来……”他有些愧疚的垂下头:“后来的确是我没有能坐怀不乱。可是父王,她死的的确是太蹊跷了……说是被什么地痞流氓……”他似乎强力的压下了某些词,才抬头看着临江王:“这明明是要闹大的意思,儿子不敢说没错,只是恐怕儿子真的被人算计了。”
临江王看了他一眼,怒气已经减弱许多,皱了皱眉略想了一瞬便冲外头喊了一声,等到向来信任的周舒进来,便吩咐他:“去查一查抚州知府,再去把修水县县令找来……”
周舒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看这屋子里的主子一眼,恭敬的低头应是便转身出去办事了。
临江王一甩袖子看着儿子皱眉:“就算是被人算计,你自己也有责任,这件事未平息之前,你不要再出去了,老实呆在家里养病,直到回京。”
瑜侧妃还要再说,楚景谙却已经先她一步抢先重重的磕了个头:“是,儿子辜负了父王的信任,给父王添麻烦了……”
临江王妃便忍不住皱眉。
她原本以为瑜侧妃母子中更难对付的是瑜侧妃,可是现在看来,真正难对付的,恐怕却是眼前这个不动声色就能扭转临江王的态度的楚景谙。
他到底是在前院长大的,脱离她的视线太久了,久到她根本无法了解这个比楚景吾还要小上一岁的少年人的想法。
不过不要紧,这一次他终究还是被算计了。
瑜侧妃抱着楚景谙就要哭,等到临江王和临江王妃都出去了,便忍不住双手扶上儿子的脸,低低的哭起来:“对不住,谙儿…是母亲对不住你……”
楚景谙面色便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母亲别这么说了,都是被人算计了,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肯定是秦氏!”瑜侧妃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深恶痛绝:“她刚回来,便借着我们不在意的时候狠狠地捅了我们一刀!”
楚景谙不置可否,望着刚才临江王妃出去的方向挑了挑眉,听见瑜侧妃的低声诅咒,才道:“是不是已经不要紧了,不管最后查明了我是被算计的也好,不是被算计的也好,我在父王心里也是一个犯了错的儿子,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瑜侧妃面色阴沉目光冰冷:“真是好算计啊,不动声色的就把我们给逼到了这一步,我们这位王妃,这回可真是…下了一局大棋啊!”
楚景谙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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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1章 口信
楚景谙这回伤的很重,临江王的确是因为这件事动了大怒,因此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留情,饶是他这些年不断的跟着临江王平乱和抗洪锻炼出来的好身体,被这么毒打一顿,竟然也七八天起不来床。
瑜侧妃拖着生病的身体天天的过来看他,每每看着他都欲言又止。
她看得出来儿子跟从前不同了,不是别的地方变了,而是对她的态度变了。
可这让她不能理解之余更加觉得委屈,明明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明明知道是临江王妃的阴谋,她也不过是上了临江王妃的当,被算计了而已,可是楚景谙却还是并没有释怀,一直记恨她,因为这件事疏远她。
气的狠了的时候,她也想狠下心来干脆不管他,让他也体会体会没有母亲撑着的感觉,她再独断专行,可是终究是为了他好,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等到丫头替楚景谙上完了今天的药,她便坐在楚景谙的床沿上,皱了皱眉头,实在没有忍住,轻声道:“你心里若是对我还有怨恨,就说出来,不要这样摆脸色给我瞧……”
顿了顿,见楚景谙并不接话,她便直言不讳:“这次的事,我们是中了算计,算起来,我也是深受其害,你总不能把这些事都怪在我身上…”
楚景谙不想再讨论这些无谓的问题,他看了瑜侧妃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才道:“母亲,你多虑了,就算是再来一次,就算没有王妃的算计,若是我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不是照样会这样做吗?凡事只要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去做,在你看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风险的。”
瑜侧妃有些语塞,垂了头停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有些事,总不是能越过父母去做的,我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现在这个教训我已经领受了。”楚景谙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见瑜侧妃形容憔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鲜艳明媚,语气也稍微放的轻缓了许多:“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母亲,我们即将回京,若是顺利的话,父王能效仿仁宗他们,那我们以后跟那边的争斗只会更狠,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都不要再越过对方,去做对方不知道的决定了,不然的话,这回的事,便是我们的下场。”
瑜侧妃眼里露出恨意:“我从前还以为她是一只一被挑拨就跳墙的饿狼,可是现在看来,却分明是蛰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
“技高一筹罢了。”楚景谙不甚在意,出了一会儿神,才将目光收回来看着瑜侧妃:“母亲,这次的事只是开始,她是在离间我和父王的感情,还有您跟父王的情分。”
瑜侧妃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经营多年的贤良名声,毁于一旦。幸好我已经跟修水县的县令打好了招呼,他没有在你父王跟前乱说,至于抚州知府……”她面上露出一丝少见的阴狠:“他说是爱女如命,所以才不惜得罪你父王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可是我却查过了,他最不缺的就是女儿,这个翠羽更是其中不起眼的,他恐怕连女儿们的名号都各自对不上。这些事,我已经通过詹师傅的口告诉你父王了,既然我们在你父王面前辩驳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总要让你父王察觉出些蛛丝马迹来,其他的……”
楚景谙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便出声摇头:“其他的什么都暂时不要再做了,在父王眼里,没有什么事是比现在安安全全的回京更重要的,要是这中途再闹出什么事来,不管出事的是谁,在他心里都是不顾大局。这件事肯定是跟王妃有关没错,可是就算是跟王妃有关,这个时候也不适宜闹出来,那些御史们毕竟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父王只会觉得我们不懂事。”
瑜侧妃嗯了一声,应声冷笑:“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什么事都不能闹,否则就是我们不懂事。不过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过去,到适当的时候,这件事再拿出来说,反而是更好的证据和把柄。她现在手里人不多,做的事多少肯定是能找到痕迹的,我让人细细去查访了,也让人去盯着抚州那边,一旦有证据便会搜集起来,到时候好给你父王瞧。”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长到了这么大,楚景谙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没有挨过这么厉害的打。
这让他在觉得耻辱之余又更加警惕-----母亲独断专横是不错,独断专横容易造成信息上的不对等闹出误会来是不错,可是有一点母亲说对了,感情这种事,能不沾惹还是不要沾惹,
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全然是因为对人动了心,所以才会不顾理智,做出这些事,被临江王妃算中了他跟母亲的软肋和性格,钻进了临江王妃的圈套。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些。”楚景谙抿了抿唇,苍白的面色看着很是渗人,缓了一口气才道:“当务之急是挽回父王的心,这件事到底还是我们做的让父王失望了,王妃肯定也对您跟修水县令的事心知肚明,恐怕会拿这件事继续开刀,虽然您已经提前跟修水县令打了招呼,他也没有供出我们,可是难保父王心里没有起疑心-----王妃如今可非吴下阿蒙了,说不定还有后招,我们不想事情闹大,可是她肯定是巴不得事情闹大的,先防着她罢。”
瑜侧妃被他说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的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看着儿子好半天才吞了口口水,有些犹豫的问:“她当真能变得这么多?”
“一个从庙里呆了这么久出来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修身养性了成了这副模样,那就是实在太恨了才会装出这副模样,我看她肯定是后一种。”楚景谙笑了笑,眼里露出点点光芒:“毕竟能养出楚景行那样的儿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观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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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2章 欢心
楚景行的恶毒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也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可是真的由临江王妃一手养大的,个性十足十的像了临江王妃。
他是什么样,就可窥见临江王妃的一些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