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一直被勒令在病房休息,留观。
期间院长亲自来看了她一次,主任也来过,一个个亲切又和蔼,搞得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遍一遍强调自己一点儿事也没有,完全可以现在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当时也是凶险,如果没有尤嘉在,谁也不能保证以老太太当时的精神状况,会不会当场翻下护栏摔下去。
而现在,至少是有惊无险。老太太人没事都能闹成这个样子,要是真出事,家属不定要把医院拆了。
媒体闻风而来,这会儿满医院在堵领导,老太太的儿子更起劲地在诉苦,对着采访镜头哭得天地同悲,如果不知情的话,都想掉两滴眼泪来表达一下同情,听完他的话,唯一的想法就是,太惨了,医院太过分了……垃圾医院,再也不相信医生了。
……
院长也很头疼,遇见这种事,有理也说不清,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哪怕明明医院完全是无过错方,被讹传得多了,没的也变成有了。
尤嘉还很年轻,遇见这种事,难得没有吓破胆,也没闹着辞职不干啊什么的,算是迄今为止唯一的幸事了吧!
“你好好休息,别的就不要管了,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回家好好玩一玩。不过现在不着急出院,留着观察一晚上,不然我不放心放你回去。”
很多精神上的刺激,并不会立马表现出来,可能某一时间突然就爆发了也说不定。
……
尤嘉觉得主任不愧是主任。
晚上她就不行了。
做噩梦。
一睡着就是头朝下高空坠落的感觉。
醒过来满身的汗,抹着额头心有余悸。老太太的脸扭曲了似的在她大脑里一遍一遍晃。
她开着灯在病房盯天花板,盯得眼睛都重影了,困,但是不敢睡,去护士站要了张报纸回来打发时间,不好意思去打扰任何人。
她住单人病房,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后半夜的时候还下了一场急雨,雨打着芭蕉叶子,声音密集地轰炸神经。
尤嘉痛苦地皱着眉,顿时生出一种凄凄惨惨的感觉来。
……
今天晚上护士站是小孟值夜班,后夜的班,总是最磨人,要和强大的生物钟做对抗,眼皮涩得都要黏在一起了,还是要强撑着精神,核对医嘱的时候,更是不敢马虎。
刚刚一个病人发高烧,她还没处理完,重症室里一个今天手术完的病人血氧饱和度一直往下掉,掉到七十多……然后抢救,大半夜约手术室,送上去回来的时候,身心俱疲。
她觉得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浑身都充满了丧气。
楼层安全门那里有人按铃,小孟接了传话筒,强压下低迷的情绪,温声问对方:“请问哪位?”
“1床家属。”陆季行咳嗽了一声,他最近嗓子不太好,有些感冒,“她今天”
“心外科尤医生的家属?”小孟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儿熟悉。病区晚上是不允许探望的,但院长有交代,要多照顾尤医生。她挺心外的周扬医生说,她老公特别忙,估计都不能来看她,本来觉得尤医生还挺可怜,这会儿看她老公深夜赶过来,莫名有点儿感动。
“嗯。”
小孟权衡了片刻,“我去给您开门,稍等。”
陆季行戴着口罩,没有戴帽子,一个人,站在楼层锁闭的安全门前,整个人被医院的白炽灯笼罩着。
有那么一瞬间,小孟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梦还有点儿玄幻。
本来是要核对身份的,结果都给忘了,只是侧了侧身,说:“您请进!”
陆季行点头说谢谢,掩唇轻咳了声,踏步往走廊上去。
小孟脚步发飘地跟在他身后。
如果……如果他没认错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这特么是什么玄幻剧情!要疯了要疯了!不行不行,你的专业素养呢!你在上班啊,绷住!别慌,别花痴!他是病人家属而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绷不住了!!!可不可以去要个签名啊!天哪不合适不合适!他好像生病了,要不要帮他拿点药啊!他刚刚说他是谁家属?谁来着?
小孟脑子里在疯狂刷弹幕,她喜欢陆季行有好几年了,刚粉他的时候,他还没正式出道,印象里就是惊为天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么多年,墙头一个一个倒了,唯独他屹立不倒。
而她终于也迎来了事业春天,她真的,特别特别为他高兴。
“她怎么样?”陆季行忽然问了一句。
小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陆季行偏头看她,重复道:“我说我太太,她今天怎么样?”
小孟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满脑子都是“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有没有听错?”
面上却艰难地维持了职业素养,“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做了检查,没有外伤或内伤,神智清楚,无不良反应,尤医生一直要求要出院,不过主任希望她留院观察一个晚上,保险起见。不过尤医生好像睡不太好,刚刚过来要了杂志和报纸去看,应该还没睡着。”
到了。
小孟推开一病房的门。
“尤医生,你……家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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