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夏炎陆陆续续向季启林提过多次,直白了当地告诉他“我要逃避一阵子”和“我要好好想想”。
季启林恨铁不成钢,听到一次踹他一次,后来总算松口放人,“别这么轻易放弃,再试试。”
接到季启林电话,得知展览有新人选时,夏炎坐在飞回海城的飞机上,想的也是再试试,再试一次,真的不合适就马上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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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这个词具有魔力,充满不确定性,既像浑不在意的搪塞,也像孤注一掷的博弈,既给人希望,又令人畏惧。
而现在,夏炎听到陆周瑜说“那我们试试”,第一反应却是在做梦。像上一次宿醉醒来时,事情果真普通沈齐所说,被“摆平”了,不落丁点痕迹。
看看在腿边绕来绕去的大狗,以及反被握住的手腕,夏炎说:“我不信。”
陆周瑜听完后似乎在笑,呼出一阵阵气息,吹得夏炎鬓发纷飞,有点痒,他问:“为什么不信?”
“你之前说过的,”夏炎抬头看他,“不行,不试。”
“我什么时候说过?”陆周瑜问得坦荡,听起来很是理直气壮,夏炎想了会儿,明明觉得被拒绝的话就刻在脑子里,时常跳出来自动播报,但却搜寻不到相关片段。
“反正说过。”他含糊其辞。
“喝醉就不讲道理啊,”陆周瑜捏捏他的腕骨,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问:“那你说,怎么才能相信?”
夏炎答不上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手腕挣动两下,没能脱离陆周瑜的掌心,但是感受到皮肤被硬物硌住。
缓了缓,才意识到是那枚打火机,他开始谈判:“你先把打火机还我。”
“可以。”陆周瑜松开手,又用另一只手捏住夏炎的指尖,把他的手掌向上平铺,打火机放在掌心,“现在相信了?”
“有一点,”夏炎点点头,将手掌蜷缩起来,放在身侧,“但我现在想睡觉了,睡醒你还在的话,我就相信这是真的。”
“可以吗?”见陆周瑜不说话,夏炎伸出手,想拉一下他的袖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几秒后,陆周瑜说:“可以。”
夏炎越过他,摇摇晃晃走回卧室,没有锁门,面向大门合衣侧躺。闭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陆周瑜站在客厅的身影。
太像一个梦了。
再度睁眼时,大脑清醒不少,不再有稍一动就天旋地转的感觉。天色昏黑,已经是傍晚,夏炎打开房间里的顶灯,倏地回忆起零星的几个画面与对话,一时怔愣。
将脑海里碎片般的场景串联之后,他猛地用手撑起身,却发现卧室门紧闭,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像每一个独自在家午睡后醒来的傍晚,房间空荡,天灰蒙蒙的,偶尔有绚丽的晚霞,但稍纵即逝,孤独感在那一刻被无限放大。
静静坐了会儿,撑在床垫上的手有些胀痛,夏炎揉揉掌心,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攥着一枚打火机,掌心被硌出轮廓,一片通红。
很大的可能性是自己醉醺醺回到家,翻找出忘带的打火机,而后一头栽倒睡到现在。
这一认知令夏炎瞬间消沉,但失望是生活常态,整理好心情推门出去,kitty却不像往常趴在门口。
在客厅转了一圈,夏炎拉开罐头,不断地叫:“kitty?”狗狗经常藏身的角落都找过后,他开始恐慌起来,一把抓过钥匙拉开大门,走廊上也是空的,夏炎第一反应是去物业调取监控,同时回忆到家的时间,猜测是回家后门没有锁好,才导致狗跑丢。
电梯慢得出奇,夏炎几乎要被愧疚和心焦淹没,心肝脾肺无一不被悬着。一分钟犹如一个世纪,电梯总算到达,门还未来,先听到一阵雀跃的狗叫。
“kitty?”夏炎不确定地喊,声音喑哑颤抖。
“汪!”
电梯门打开,大狗加速向他扑来,将将撞进怀里时,被向后拉了拉,最后力道很小地贴在夏炎腿上,不断吐着舌头蹭他。
陆周瑜一手牵绳,从电梯里走出来,问:“起来了?”
夏炎一颗久悬的心刚放下,又因他的靠近猛然缩紧,抚摸kitty的手顿了顿,“嗯,你还在啊……”他站起身问:“去遛狗了?”
陆周瑜说是,另一只手向上提了提,是便利店的塑料袋,“顺便买了晚饭。”
不太确定他的意思,夏炎“哦”一声,从他手里拿过牵引绳,转身重新打开家门,试探着问:“进来一起吃吧?”
陆周瑜提着袋子,和kitty并排走进去,自若地将食物一样样摆在餐桌,去洗了手,出来时问:“酒醒了吗?”
夏炎原本正在拆一只饭团,闻言回想起那些似真似假的片段,不太想和他对视,低着头道:“醒了。”
陆周瑜在他身旁坐下,没再说什么,但夏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不吃吗?”他试图转移话题。
“不太饿,你吃吧。”陆周瑜答。
被看得不自在,夏炎不动声色地把饭团放回袋子里,侧过身重新拿了碗速食粥,想借此躲避他的目光,陆周瑜却问:“怎么了?”
“我不会拆这种饭团,”夏炎说,“还是喝粥吧。”
揭开盒盖,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四溢,哪怕是速食品,也令人食指大动。
好像是在餐厅没吃什么东西,夏炎努力回想着,以至于陆周瑜将完整剥开的饭团递到他面前时,他直接就着陆周瑜的手,低头咬掉了三角饭团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