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十方开口道:“我想知道。”
李熠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道:“兄长,你还记得吗?那日你问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说我不知道。其实那是骗你的,十六岁那年我就知道了。”
十方闻言一怔,李熠十六岁那年,正是两年前。
“两年前,有一次我去清音寺,被大雨困在了山上……那晚,我睡在你的床上,做了一个梦。”李熠轻笑一声,开口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做那样的梦是正常的,这话是你说的。”
十方闻言想起那日在园子里时,李熠一大早起来经历的那场尴尬,顿时懂了李熠口中这个梦是什么内容。
“那晚,我梦到了兄长。”李熠又道。
十方一怔,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他出现在了少年的绮/梦里……
“你我自幼亲近,你偶尔做这样的梦,并不奇怪。”十方开口道。
“不是偶尔。孤自那日起,往后所有的梦里,都是同一个人。”李熠缓缓开口,而后转头看向十方,又道:“包括那日在园子里,睡在兄长的身边……孤梦到的人,也是兄长。”
十方:……
这问题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十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十方,面上带着十方几乎从未见过的神色。不过他身体很快便转了回去,依旧背对着十方,像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彻底面对十方。
那一年,少年人情窦初开,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
李熠又不是会拿这种事情“虚心求教”别人,于是只能自己苦恼。
因为他倾心的那个人,离他太远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对方,也不知道该怎么拥有对方。
那些年,清音寺里的十方对于李熠来说,远得就像是天边的云。他虽然只要奔波半日,便能见到对方,可两人之间却隔着个红尘的距离,于是少年只能将那心意埋在心底。
“不久后,我随父皇和父后去京郊狩猎,那处猎场就在清音寺旁边,近到孤一抬头就能看到。”李熠道:“当时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看你,就告诉自己,若是能猎到五十只猎物,就去见你一趟。”
五十只猎物,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少年定下这个目标时,应该是没打算去的。可他到了猎场上之后,却改了主意……很他太想去见十方一面了。
想到抓心挠肝,想到心口发疼。
于是那日李熠在猎场上就跟拼了命似的……
少年想用自己的疯狂去换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见面,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惨烈的重伤,以及一道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伤疤。
自那以后,李熠再也没有去过清音寺。
帝后的住处。
褚云枫前脚刚到,东宫过来传话的小内侍后脚就跟了进来。
褚云枫原本是怕帝后见李熠迟迟不醒会担心,想来安抚一番,没想到对方这会儿便醒了,倒是省了他多费口舌。
“殿下醒了之后,可有依着我的嘱咐给他喂药?”褚云枫问道。
来传话的小内侍忙道:“药是喂了,只是殿下没胃口,只吃了几口粥。”
“无妨,睡了好几日,吃多了反倒不妥。”褚云枫道。
皇帝开口问道:“殿下精神可还好?”
“殿下看着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不怎么说话。”小内侍道。
“不用着急,慢慢来吧。”褚云枫开口道。
帝后本想趁着这个时机去一趟东宫,看看李熠,却被褚云枫拦住了。
“殿下当务之急该治的是心病,这个咱们都无能为力,既然人醒了,应是没有大碍了,让兄弟二人好好聊一聊吧。”褚云枫说罢又朝小内侍道:“回去吩咐东宫的宫人,今日无故不要去打扰殿下,他和十方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皇帝有些担心地问道:“俩人不会动手吧?”
“动手也无妨,一个昏迷了好几天,一个守了好几天,都没什么力气了。”褚云枫笑道:“要是真能打一架倒是好了。”
老话说得好,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架。
“褚大夫,熠儿为何到了今日才醒?”皇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褚云枫挑了挑眉,开口道:“大概是不想醒吧,依着褚某的诊断,他第二日一早便该醒的,没想到竟生生拖到了现在。”他想了想魂不守舍的十方,心中不禁同情了一把。
皇帝知道其中究竟,再加上他和李熠性子相近,所以登时便明白了褚云枫话中的意思。
李熠大概是不想面对十方,生怕自己醒了十方就走了,所以才迟迟没醒。
“他如今既然醒了,是不是代表他可以接受那件事情了?”皇帝问道。
“此事褚某就不知道了,得看十方这味药能不能下到殿下的病根上……”褚云枫道:“所谓心病最麻烦的就在于此,纵然是褚某也插不上手。”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知道褚云枫为什么会让人别去打扰了。
若是李熠和十方能借着这个时机把话说开,解开心结,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皇帝叹了口气,一时只觉十分无奈。
浴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