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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这个俗不可耐的问题,唐晓希说等我送完东西再告诉我,我只好先完成任务再来讨教了。
因为去过几次何医生的办公室,连下电梯都变得轻车熟路。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我便敲了敲门,“何主任在吗?”
毕竟是领导,我的态度还是比较谦逊的。
“进来!”
门内回应很快,我边推开门,正准备打招呼,笑容已经僵在嘴边。
“何……”
靠,是我瞎吗?贺绥怎么在这儿?
我使劲眨了眨眼,才确定在何医生办公室的还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贺绥。
“何主任……”
我的声音瞬间缩进嗓子眼里,下意识连气都不敢出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有多倒霉,周五碰到他,今天还要碰到他?
碰到他能有什么好处?只让我想起那晚发生的糟糕的记忆……
贺绥的脸一如平常的冷漠,即便是看到我进来,他也无动于衷。他坐在办公室右边的沙发上,视线正对准推门而入的我的脸上,想是在审视什么。
也对,他习惯装作不认识我,离开亲密的环境,我们不过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是小陈啊?”何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到我,油腻的脸上浮笑。他伸手推了眼镜,“来交病情记录的吧。”
何医生对我并不陌生,扣了扣面前的桌子,“放这儿吧。”
“哦,好。”也不知道是因为贺绥在场,我变得格外迟钝。小心翼翼把病情记录的本子放在了桌子上,心里一直打着退堂鼓。
我得赶紧溜儿!
“小陈,今天不太巧,你看贺医生和我还有事情要谈,就不留你了,病患监护的事我回头直接问你们陈姐。”何医生说道。
正中我下怀的事情我求之不得,立马点点头,“哦哦,是我打搅才对,您忙。呵呵呵,没什么事,我,我先走了……”
说着,我一路后退,生怕别人看不出我想钻地缝的心情。
只是我才堆笑着脸准备离开,转过身又听到何医生的声音,“诶呀等等小陈!”
“啊?”我迟疑地回过头,尬笑道,“怎么……了何主任?”
拜托,我脸都快笑僵了,这个何医生又怎么了?
“差点忘了,你别急哈,我这儿有份资料,麻烦你带到19楼。”何医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啊?哦。”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何医生是领导,这种跑腿的活儿不干也得干。
我忙不迭点头,“这……是什么材料吗?”
“害,也不是什么。19楼来了一批医科大的学生,下周要开实习大会,你先把材料带上去,让那边的人熟悉一下。”何医生一边介绍,一边往办公室左边的书柜走去。
19楼是住院部的实习基地,每年都要接收几批医学生或是护士生作为实习指标,也方便为本院培养后生。像我和唐晓希入院前也在上面待过一阵子。
19楼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但何医生拿东西的速度太慢了,不知道他是把材料袋塞进了书柜某个角落,从打开柜子到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仿佛只能听到他翻找以及我吞口水的声音。
等待永远是折磨人的,我心如乱麻,总感觉一道视线死死盯在我的背后,但凡我回过头,肯定要被什么怪物吃掉。
果不其然,书柜的玻璃窗倒映出贺绥的脸,而那个怪物,就是贺绥。
即便他一言不发,我脑海里也是他清冷的声调和那天不屑的嘲讽。
我虚心的视线不巧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更是砰砰直跳。多看一秒我肯定都撑不住,我赶紧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找到了!”何医生终于从一堆文件下面拽出一份材料袋,“是这个。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将材料袋接了过来,“何主任,那我去了……”
“好好。”何医生笑眯眯地看着我离开。
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把门赶紧带上,等确定身后没有人出来,我才勉强松了口气。
可是瞬间我又后悔了。
天哪,我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我做贼?
那天明明是贺绥不要脸的勾引我诶?怎么搞得跟我做贼心虚一样啊?
是他欺负我,羞辱我,凭什么要我为他的不要脸买单?
想想我就生气。
等我把材料送到19楼,再回到我们12楼,脸上就差写着生人勿扰四个大字了。
“我的小鸢啊,谁惹你了?”唐晓希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
“希希,我怎么这么惨啊!”我连声哀嚎。
“怎么了?”唐晓希一脸疑惑。
于是我把遇到贺绥的事情告诉了她。
“啊这……他难道知道你要去找何主任?”唐晓希想。
“不会吧?”
从前我和贺绥
', ' ')('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愿意搭理我,尤其是在医院里,更别说他想遇到我了。
“这么说,那就是偶然呗。”唐晓希安慰道,“乖,别想了,他都没当回事,你还放在心上?”
也是,他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连见到我都一声不吭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还这么念念不忘?我明明想将他忘记,恢复正常的生活……
大概是见我脸色越来越差,唐晓希招了招手,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好了好了,快来希希怀里!让希希的母爱安慰你幼小的心灵!”
“诶!你们俩够了,光天化日之下别恶心人了!快去查房!”
正当我和唐晓希伤秋怀古,一个叫徐薇的同事甩手丢了本查房记录本过来。
不想被坏心情打扰,投身到工作中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我去!”我二话不说将记录本接了过来。
“诶?你不是还要问江野乃何许人吗?”唐晓希向来秉持懒人懒到底的原则,屁股没有挪动半分。
“管他呢,肯定没有贺绥帅!”我吐了吐舌头,想想也帅不过贺绥,我管他是谁,反正我又不追星。
更何况,贺绥再不理我,他还是我在院里的同事,江野……听都没听过的名字,idon,tcare。
果然唐晓希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谁刚才还说忘掉……”
“我去了!中午给我带饭!”
也不管唐晓希答不答应,我已经往楼层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查房这种事,无非是清点人数,记录每个病床的患者目前情况,再核查一下需要打点滴的病床。一般每个护士站负责一个楼层,倒也忙的过来。
只不过我高估了新上岗的同事的能力,因为昨天的轮岗出了问题,连查房的记录都没有核对,好几个床打点滴的时间重合,人手安排不过来,还耽误清洁工统一收拾垃圾。
难怪徐薇二话没说就使唤人来查房,这一时半会儿根本协调不过来呀!更离谱的是,我本来想开对讲机找几个姐妹一起来,结果唐晓希已经拨过来,“天杀的,竟然抽我们去实习组!”
“什么?”
此刻我正给一个打完点滴的病患拆管,对讲机那边嘈杂的声音隐约蹦出几个脏话。
“小鸢,陈晶晶疯了,要我们几个都去19楼待命,谁要招待他们那些愣头青啊……”
“啊?去19楼?”
我刚从19楼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要去?”
“要!我们……喂!说你呢!别瞎碰设备!”唐晓希尖细的嗓子忽然拔高声音,我赶紧把对讲机的声音调小了。
等我走出病房,又问道,“今天就要上去?他们实习生来得这么早?”
我才查了一上午的房而已,院里就安排人上去管实习生了?
具体安排我也没注意,我一边举着对讲机,一边回到护士站。
电脑桌前倒是放了一份盒饭,用脚指头想也只会是唐晓希对我这么好。
对讲机的电流滋滋响了好半天,对面才有反应,“陈晶晶说你今天查房就算了,下周上来就行。我们今晚先顶着吧……”
“那,人手够吗?”我打开盒饭的时候肚子已经叫唤起来。
“差不多,等今天过了我跟你讲具体安排。你守着护士站吧,徐薇和苏梅也在。我先挂了……安静点!先给我看好你们实习手册!信不信……”
我发誓,唐晓希平常工作的时候绝对比现在有耐心,但面对毛躁的实习生时,她能比他们还暴躁。所以对讲机的声音在她怒吼声中渐渐变小,我也知道她已经没空理我。便安心吃起盒饭,反正下周我再去,看来没我什么事了。
吃完饭,我就继续查房了。好在还有苏梅,我便拉着她一块查房,进度果然快了很多。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晚班的同事也相继赶到,我便伸了个懒腰,“下班!”
“陈鸢你走了?”
徐薇还坐在办公台,见我收拾东西,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嗯。”我点点头。
这还不明显吗?我记得没错的话,本来就是临时调班,只安排我今天白班呀。
至于徐薇没有离开,我也能理解。她最近好像忙着自己升迁的事,尤其是陈晶晶交代过她代班,也有点副护士长的意思,所以格外地尽心职守。
但这些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从来都只有晚到早退的懈怠心,当然该下班的时候根本不会多留啦。
大概是换班的人渐渐多了,徐薇也没再说什么。等我换下护士服,拿着包准备离开,见她还在办公台坐着梆直,又不好意思绕过她,我便打了声招呼,“下周见啦。”
“哦,下周见。”徐薇敷衍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翻了翻手里的登记簿。
我便懒得再想什么,还是回家重要。
只不过才走出住院部,我惊讶地发现外面下雨了?
不是吧老天爷?尽找我没带伞的天下雨?
', ' ')('没办法,这里离大门还远,绕到门诊部前面勉强能打车。我只好折返回去,从二楼连接门诊部的楼层走到那边。因为这段路平常只用作应急,楼层虽没什么障碍物,但终究是距离拉得太长,我今天查房已经走了半天,脚下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这会儿还得绕这么长的路,一时哀怨大增。
最好是给我打到车。
要知道平常我都宁愿挤公交,虽然回家的路不算太长,但打车还是太贵了。我这么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当然得选择环保出行的方式才符合自己坚守的抠门原则嘛。
要不是这么个下雨天……
我好不容易从楼层穿过去,等走出门诊大厅,原来不少同事也没带伞,都聚在这儿。也不知道是在等雨停,还是在等人来接。
我原本想,要不我也等等?看大家都很有耐心的样子,要是雨停得早,说不准我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
可左等右等雨也没停,反倒越来越大。
就在我考虑还是得打车的时候,身旁多了一道身影。我单纯地以为是哪个同事,正想问问要不要拼车,扭头一看,竟然是贺绥?
靠!他怎么又……在这儿?阴魂不散啊!
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心中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我!
可贺绥像是被什么磁铁附身了一样,竟然往我身边靠了靠。他身材挺拔,在我身边更显高大,一时的靠近却加重了大气压,我直感透不过气。
“贺医生,下班啦?”
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过来。
贺绥的视线越过我看向后面,点了点头,“嗯。”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心情。
没有多余的回答,他又把视线投向我,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猜不透他,勉强壮着胆子抬头,只见他嘴巴动了动,“要一起……”
“不要!”
没等他说完,我干脆利落地回绝,连头都不带转一下的。
哼,我管你要干嘛!再理你一次我就是小狗。
王八蛋,大骗子!就知道欺负我!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原以为自己的无畏会战胜贺绥,但我没有料到,他根本不屑与我纠缠。
我话音刚落,心里是我就这么跟你作对看你怎么办的畅快,谁知他脸色没有变化,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伞,按部就班地撑开,然后平静地离开了。
我一口老血提了上来,他有伞?
那他的意思是……
不是,他还真走了啊?
他不知道女生都是口是心非的吗?不知道女生说不,当然是要的意思啊!
这么大雨他怎么忍心我……
“喂!贺……”
我气结啊!
贺绥这种大直男,除了在床上有点用,实则就是个花瓶!
你以为和他这样的大帅哥谈恋爱能有什么好的?除了顶着院里各种复杂的眼神,还要忍受他的无敌洁癖和那忽冷忽热的怪脾气,谁受得了啊?
三番两次地戏弄我有意思吗他?
哼,我死死瞪着贺绥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干脆冲进雨里,朝坐公交的方向跑去。
就让雨水冲刷我的怒气吧!
好端端的周末,能在这样一天里度过也是够倒霉的。
等我终于回到家,楼梯道里竟然有个人影。
“谁?”
楼道里有点黑,只看到那个人背对着,身上有雨水的痕迹,个子高高的,低着头有些踌躇的模样。
我心想我就点了个外卖,配送也没这么快吧,而且这人手里也没看到拎着吃的。
“阿……阿鸢。”
人影立马回过头,我一脸惊讶,“咦?澄澄!”
“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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