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望过来,见到车里的人,像是吓了一跳。
傅柏凛随即下车。
这次沈棠初倒是没直接跑,她只是看了眼傅柏凛,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傅先生晚上好。”
忽然,有个醉汉在街上乱跑,从她身边擦过,傅柏凛径直揽过她的肩膀,沈棠初僵了一瞬,靠在他怀里,差点要伸手抓他衬衫。
他身上的气息和从前一样冷,带着很淡的烟草味,和清爽的罗勒香,傅柏凛下颌线流畅而硬朗,喉结清晰,突兀在眼前。她听见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
沈棠初站直身子,傅柏凛也随即松开她。
“上车,”他嗓音低沉,略带戏谑,“接吻差劲的人送你回去。”
第16章“我祝她幸福”
他开玩笑的话混在夜风中,无端带着冷意。
沈棠初心中一顿,刚才那番话也不知让他听见了多少,除了最后一句,其他那些他不该听的……
她忍不住皱眉,不大高兴地问:“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傅柏凛拉开车门,手扶在上面,“我的车就停在这里。”
言下之意是没兴趣偷听。
他的表情坦率到光明正大。
倒让沈棠初开始不确定了。他听见那句话了吗?或许没有,但听到又怎样?
有些人天生容易收获别人的爱慕,虽然他并不需要,也不在乎。
她发怔的数秒间,傅柏凛已经绕过她,先一步坐进车里,沉声问:“上不上车?”
沈棠初摇头:“傅先生贵人事忙,不耽误您时间。”
说完她要走。
“等一下。”傅柏凛用指骨揉了揉眉心,冷声吩咐何磊,“把东西交给沈小姐。”
沈棠初脚步顿住。
她有些疑惑,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需要归还的东西,傅柏凛送过她的礼物也都让人退还回去了,没有牵扯。
何磊很快下车,他手里捧着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
“沈小姐,请您收下。”何磊神色紧张,好像很担心自己没完成任务。
沈棠初无意为难他。
但她这次真不想配合。
“……”何磊到底是傅柏凛身边多年的秘书,他干脆地打开首饰盒,请沈棠初过目。
沈棠初不懂翡翠,也不戴玉,还是下意识被这只手镯的光晃到眼睛。
八位数的老坑玻璃种当属极品,质地纯净,不含一丝杂质,光泽通润,细腻透亮,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衬出来的皎洁月光。
沈棠初凝眉,完全猜不透傅柏凛的用意。
她看着傅柏凛冷漠寡淡的侧脸,仿佛事不关己,她有些无奈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补偿我?”
傅柏凛凉声一笑,漆黑的眼眸攫住她,反问道:“补偿是从何说起,我做过对不起沈小姐的事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棠初有片刻的沉默。
他的确没有对不起她。
她清澈的眼底被玉镯的光衬得冷淡,不带一丝笑意:“这么好的玉镯,其实我家也买得起。”
话音一顿,温和道:“傅先生还是送给真正需要补偿的人。”
傅柏凛走进酒吧里,一楼的音乐已经歇了,没剩多少人,就一群眼熟的醉鬼在最中间的卡座上玩骰子,发出夸张的哄笑声。
杨凯南看见他,傻笑着冲他招手:“柏凛哥你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
“……”看他就醉得不轻,傅柏凛坐到沙发最边缘处。
他被沈棠初噎得不轻。
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喉结轻滚,线条分明的侧脸在幽暗光线中更添冷戾。
他摸出根烟点上,打算抽完就走。
杨凯南狗头狗脸地凑过来,目光炯炯有神:“你来晚了,小沈妹妹刚走。”
傅柏凛瞥着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货,眼眸微沉:“滚回去陪你老婆。”
杨凯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柏凛哥,我有老婆,你没老婆!我赢了!”
“……”傅柏凛微眯起眼眸,攒积着危险。
然而醉鬼毫无察觉,他压低声音:“我老婆不让我跟你聊小沈妹妹,别告诉她。”
转头,他蹭地站起来,冲梁盼大喊一声:“老婆!我没跟柏凛哥提小沈妹妹,我发誓!”
梁盼原本醉得半睡过去,听到这话,忽然惊坐而起:“初初宝贝呢?我初初宝贝呢!”
旁边有人说,沈棠初早走了。
“啊,走啦?是不是我把蛋糕抹她脸上她生气了?”梁盼咕哝着。
傅柏凛深黑的眼眸忽然沉了下。
他一直嗅到甜腻的奶油味,飘散不去,还以为是沾染了她头发的味道。
这下一低头,才看见领带上沾着的杏色痕迹,只是在夜色里不明显。
味道却如影随形。
他靠在沙发上,将杨凯南赶走了,指间夹着烟,神色淡漠,在喧闹中独享一份疏离,冷感的压力无声蔓延。
在场的大都知道傅柏凛其人,他不好接近,沉默间释放出慑人的气场。
傅沈两家的事不是秘密,知情人自觉地避开不提。
但这种龙蛇混杂的场合,总有几个在状况外的。
被朋友带来的一个粉发小网红好奇地问:“沈棠初?是不是和周诗文抢小白脸的小富婆啊?”
小网红带来的朋友附和她:“对对对,男的叫钟辞树,大帅比。”
有人咳了两声,差点把酒呛出来。
觑着傅柏凛在暗处的神色,又看不出什么,情绪都被吞没在凛冽的外表下。
“说这些干嘛,无聊,来来来继续玩!”
骰子散落在桌上,被人六个一抓扔进骰盅里,响起一阵杂乱的哗啦声。
傅柏凛就在这片噪音中淡声开口,漆黑眼眸如一片平静的海域:“别打岔,让她接着说。”
空气沉默了几秒,一片难捱的寂静。
小网红不认识傅柏凛,但被他俊美的外形吸引,加上旁人对他格外忌惮的态度,便知是这圈名贵里的大人物,看起来破难伺候。
没想到他这么给自己面子,她心中微有得色,只想更卖力表现。
她滔滔不绝,把知道的全倒出来。
“钟辞树啊,听说他最早在巴黎做过模特,大学都没读完,后来好像得罪了人,被驱赶回国,又进圈拍戏,后来不知怎么搭上了周诗文,还拿了好几个资源。”
“沈棠初把他抢过来,听说花了不少钱,给他买房买车,还要花钱捧红他!”
杨凯南被震得不轻。
偷摸着望了眼左侧的男人,他陷在暗处,神色莫名,只有指间猩红明暗闪动,就这么夹着烟,却一口不抽,修长的手指在膝盖轻点着。
半握着拳,手背青筋毕现。
傅柏凛的眼下一片阴翳。
只有熟人才能看出傅柏凛情绪敏锐的变化。
他上学时,不耐烦,焦躁的时候喜欢转笔。
现在这个习惯改了,手指随便敲什么,都是在压抑情绪。
”老婆快醒醒,有人在说小沈妹妹男朋友坏话!”杨凯南决定把自己战力丰富的老婆叫起来。
梁盼被晃醒。
什么?哪个不要脸的敢说沈棠初闲话?
她一把推开杨凯南,目光醉意熏然,忽又燃起亢奋的战意,虎着声音道:“初初宝贝新男友人帅条子正,八块腹肌,带得出手暖得了床,为他花点钱怎么啦!”
“……”
杨凯南捂住胸口。
呼吸开始困难。
他忘了,他老婆喝醉后是个狼灭,杀起来不分敌我。
傅柏凛轻敲膝盖的手指顿住,微凝的目光裂开细小的罅隙。
暖床……呵。
不久前,沈棠初抬起雪白下颚,天鹅般纤细的颈项如月色皎洁,平静的批评他的吻技。
他抖落烟灰,唇边扯起一丝凛冽的弧度。
那双漆黑的眼睛情绪莫辨。
杨凯南觉得有必要抢救一下。
他挪到傅柏凛身边,表情乖巧:“那个,柏凛哥,其实你跟小沈妹妹都过去了,她做什么也正常,对吧?”
“当然,”傅柏凛将烟灰磕在地上,抱起手臂,深吸了一口,事不关己道,“我祝她幸福。”
这时候傅柏凛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