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女,在冷气充足的红馆内,被他堵住去路,失去逃跑的意志。
何况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
“你脚扭了,还能走路?”傅柏凛忽然问。
沈棠初怔了下,缓慢点了点头:“可以的。”虽然疼,但走慢一点没问题。
下一秒,他却将她直接横抱起来,声音低冷:“都不能挨地了还逞强。”
像在教训犯了错的学生。
只有只言片语,她却甘愿听他训诫。
他抱着她往宴会厅外走。
慈善拍卖就要开始,而傅柏凛却旁若无人,所经之处,正在攀谈的名流默契地让开路,那些探究的视线,看得沈棠初脸上发烫。
他抱得极为轻松,指骨微微陷入她膝盖内侧,温度灼人。
沈棠初心里一阵发颤,仿佛在他怀中缩得无限渺小。
“放下我,我自己能走的。”她声如蚊蝇。
傅柏凛垂下薄薄的眼皮睇她一眼,不置可否,他步伐未停,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而她呢?心里松了口气。
说不开心是假的。
伏在他怀中,沈棠初把自己藏进去,轻轻揪住他衬衣下摆,隐约感觉到他硬挺的肌肉,她一边被心跳折磨,一边放任自己沉迷于这一刻。
方才再被刁难,她心里也没太多波动。
他一出现,她就像汪洋大海中忽然找到方向的小船,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同时又觉得,他来了,那么一切委屈都不再委屈。
充满矛盾感。
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神清澈又迷离,望向上方颠倒的穹顶,第一次觉得这种奢靡悬浮的场所美不胜收,让人晕眩。
满脑子都是他的气息,清冷疏远,却引人趋之若鹜。
旁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仿佛梦里的杂音,似乎没人相信,冷漠如傅柏凛,竟肯陪未婚妻当众秀这样的恩爱。
他一直将她抱上车。
后座十分宽敞,沈棠初习惯性挪向最右边,傅柏凛跟着坐进来。
“去最近的医院。”他吩咐司机,接着,毫无征兆弯下腰,手指圈住她的脚踝查看伤势。
男人的指尖微微粗粝,擦在她柔腻的脚踝上,“这里疼吗?”
奇怪,他语气冷漠,听不出一丝温柔,薄寡的眼皮不沾染情意,她却已经失魂落魄。
仿佛被他攥住的不是脚踝。
而是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他正好碰到痛处,沈棠初缩了下,手臂抱住自己,半张小脸都藏进他的西装里。
只露出双琥珀瞳色的眼睛。
那晚慌乱中挂了他电话,之后他也没再打来。
听说他出差去了,沈棠初也没去打扰。
傅柏凛松开手,靠上座椅,扯开领带,然后慢条斯理地松开第一粒纽扣,从拘束中暂时解脱出来。
“一点点。”她咬了下嘴唇。
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倾身向前,打开中控的车载冰箱,取出一只不锈钢冰块,放在手中握了握,待温度没那么冰,随即拉起沈棠初的小腿轻轻抬起,搁在他腿上。
高跟鞋晃晃荡荡,落在地上。
她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冰块贴到她脚踝伤处上,她发出“嘶”地一声。
“好冰!”
“忍着。”他没多少哄小女孩儿的耐心,低头皱着眉,用刚解下来的领带缠住她的脚踝,将冰块裹在其中。
那动作熟练的,让她怀疑他到底有多少处理伤口的经验。
怕让她二次受伤,傅柏凛没绑太紧,手还圈在上面固定着领带。
冰块带给她凉意,而这个男人却让她感觉温存,沈棠初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分不清哪种感受才最接近真实。
她脚趾没涂指甲油,修剪得干净整齐,像五只圆圆的小贝壳,莹白中泛着肉粉,慌张地蜷缩起来。
“可以了,我自己握着。”
他根本没搭理她,兀自望着窗外穿梭的夜景,半晌,回过头,神情冷淡地问,“躲那么远,沈棠初,你很怕我?”
第4章抓得他那么紧
傅姚呆呆站在原地,捏紧了酒杯,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继兄与她一向疏远,方才临走前,只留给她冷冷的一瞥。
仿佛已看穿她全部的把戏。
“怎么回事,我哥他……就这么走了?”她用手肘撞了下周荷,“你不是一直想见他,追上去啊。”
周荷摇了摇头,精心描绘过的嘴唇变得暗淡。
他眼中何时有过她?
她眉头紧锁,不安地紧紧捏住手臂,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行驶的车内,后座异常的安静。
沈棠初纯净明亮的眼睛望着傅柏凛,有些忐忑地开口:“我不怕你的。”
他闻言,目光遥遥地望过来,明明和她视线相接,却总像隔着什么,触摸不到他冷漠之下的实质。
低笑了声,没再逼问她。
司机将车开到位于南山路的一个私家医院,沈棠初记得是傅家名下的产业。
夜晚十分安静,他们从侧门驶入,下车后,傅柏凛自然地将她从车里抱出来。
许是因为刚才他那句话,沈棠初有意用行动来表示不害怕,她攥住他衬衫前襟,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感觉到他的热度,心跳失速。
男人在她头顶上方轻笑一声:“抓那么紧,怕我摔了你?”
“嗯?”
沈棠初一惊,这才发现她太过用力,难怪他一直微微低头迁就她的手。
顿时,她感觉脸上烧了起来,小声地抱歉:“对不起。”
少女巴掌大的脸掩在夜色中,红扑扑的,一直避着他的视线。
他嘴唇轻扯。
明明怕他怕得要死,还嘴硬。
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进入急诊室,一个单人间,医生提早等在那里,看过她脚踝的伤势后判断没有大碍,敷几天药,尽量减少活动,一周左右就能好。
沈棠初全程安静,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她其实能感觉到只是小伤,可傅柏凛坚持如此。
他一句话,漫不经心的掌控,难得对她这样在意。
她不愿多想。
宁愿理解成是他的在意。
白皙的脚踝涂上褐色药膏,味道稍微有些刺鼻,傅柏凛站在对面,他个子高,无形中给人压力。
每次感觉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扫过来,她心里都一阵紧张,只想把脚收起来。
没多久,他的一个女助理送来一件针织连衣裙,傅柏凛示意她帮沈棠初换上。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让外人给自己换衣服,哪怕是同性她也觉得别扭。
女助理挺友好地冲沈棠初眨了眨眼,她会错了意,眼中出现一丝了然的暧昧,“那我可以先下班了,不当电灯泡,有傅总在这里照顾沈小姐。”
她飞快地开溜,像是怕晚走一步就要破坏二人好事。
沈棠初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她看着助理带上门,医生也不在,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明明该是最洁净禁欲的地方,她却心如潮涌,心跳声都快关不住。
垂下眸,担心灯光太亮,让她的心事无所遁形。
一句“我自己来,没事”卡在喉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近,停在她面前。
傅柏凛的声音漫不经心:“换吧,我在这守着。”
说完,他拉上淡蓝色的隔帘,站到窗边。
隔帘下方只留下淡淡的一圈阴影,象征着他还在这里。
只与她一帘之隔。
沈棠初抿了抿唇,背过手,去够身后的拉链,被酒泼到的裙子已经半干,然而拉链拉到一半,忽然感觉到阻涩感,怎么也拉不动。
她有些着急,耽误了些时间,怕傅柏凛等得不耐烦,动作稍微有些大。
一时重心不稳歪在了病床上。
影子狼狈的晃动。
“怎么了?”傅柏凛听见动静,走近了些。
沈棠初深吸了口气:“拉链拉不开。”
她想说,要不就这样,不换了,反正待会儿到家再换衣服也一样,然而这时,傅柏凛已走至近旁,手停在隔帘上,稍微撩开一条缝,“转过去,我来。”
他话语简短,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