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很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有种自己老妈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过得太难太难了,家里没个男人,自己带孩子,上班挣钱,忙活家务,处理事情,里里外外都靠一个女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换个电灯泡自己搬梯子爬上爬下,换个煤气罐,自己扛着罐子上楼下楼,一个女人,却做了男人的活又操着女人的心。
成栋听自己老妈说过,当年外公外婆是极为反对老妈跟老爸谈朋友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老爸是个军人,外公外婆担心军人的脾气不好,军婚又是受保护的,只要男方不同意离婚,女方就只能忍着,外公外婆怕老妈会遭遇不好的事情。
可是老妈非常坚持,为了能够嫁给老爸,自己偷偷从家里把户口本拿了出去,跟老爸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等到外公外婆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外公气的大病一场,自此不太管老妈的事情,还是自己出生之后,外婆可怜自己只有妈没有爹,加上老爸活着的时候对老妈确实很好,对外公外婆也极为孝顺,这才两边劝导,化解了老妈跟外公之间的疙瘩。
成栋不知道老妈的选择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老妈有没有后悔过,可是老爸去世这么多年来,老妈身边不乏有很优秀的追求者,只是老妈从来没有同意过,只是守着自己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直到去世,成栋记得,老妈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去找你爸爸了,你不要担心我。
所以成栋对自己的老妈有尊重,有敬佩,独独缺了亲昵,老妈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在直到自己得的是胃癌且已经是晚期的时候,成栋记得老妈默默的把自己的后事给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联系了殡仪馆,安排好后事,还同自己说她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儿女操心,不会给子女添麻烦,死了也不会成为儿女的负担,所以不用儿女给自己哭灵,死了的人死了便是,活着的人自当好好活着。
成栋却还是在自己老妈的灵堂上哭晕了过去,老妈的离世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了,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子女,甚至连朋友都不多,没有人关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没有人问他吃不吃得好住不住的惯,没有人问他冷不冷热不热,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要说多难过,成栋自认是没有的,可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吧,母子亲情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体会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而兄弟姐妹的那种情感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成栋一直觉得与其说自己活得洒脱,不如说自己活得毫无牵挂,越是孤独的人越是显得乐观,不是因为他们心理强大,而是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让他们记在心里,让他们担惊受怕。
当李若松说担心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时,成栋知道李若松说的是李百任作为兄长会担心弟弟,李国良作为儿子会担心父亲,成栋虽然真的很难理解,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不能体会这种情感是真的,但他能够体谅别人也是真的,同时,成栋心底也是很羡慕他们的,不管怎么说,有个人可以让自己操心,让自己牵挂,哪怕是让自己生气,这种事情对于孤独了几十年的成栋来说极有吸引力。
突然,成栋想起一件事,似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是可以生孩子的,孩子,成栋微微笑了一下,也许,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李若松正皱着眉头想事情,不经意间看了成栋一眼,发现成栋正在微笑,便有些疑惑的问道:“夫郎,你在想什么呢?”
成栋还没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来,下意识的回道:“在想孩子,我还挺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