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敏爽快落座,旁的不说,端着酒杯先敬了明珠一杯,两人也便由此扯开了话匣子,从大河这些年来有赖诸位师兄弟帮衬说到师门之人都有甚来头,再到邹家有几口人可有婚配性子如何,邹敏这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脑子也越来越热,嘴里的话也就越来越好套,时间不多,刚刚两壶酒的功夫,明珠便将邹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问清楚了。
酒是个好东西啊,喝酒好谈生意可不是让人喝醉了忽悠着应承,而是酒精能让人头脑发热少受理智牵扯,这时候稍加引导兴头一旦上来了该应的不该应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倒腾了出来,称得上是居家旅行忽悠搞气氛拉关系的必备神器,是以千百年来什么传统都在流失,可华夏这酒桌文化却是绝替代不了的硬通货。
明珠脑子也有些晕,好在他这些年来为了跑生意没少跟人在酒桌上交际,一来一回也将本事练出来了,邹敏虽说能喝脑子却不如明珠好使,即便还没喝醉呢也被忽悠得头脑发热轻易就揭了自个儿老底,他一边在心里自抽嘴巴子一边佩服明珠好手段,这人虽说是个男妻可见识胸襟都不输那些个为官为将之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薛明珠生在富贵人家哪里还轮得到别家这般容易就聘为男妻?
邹敏入村之后可不是马上就跑王家来卖蠢的,他同几个师弟分散在村中四下搜集了些王家的消息,自然也知晓当年换亲之事,更是知道王家短短几年之间白手起家至今生意已做得极大,这其中一多半儿都得归功于薛明珠这个男妻,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当初明珠没有嫁过去王家人此时即便因着王名川考取功名摆脱往日逆境了呢,也绝无法获得如今财富地位的。
邹敏一边感叹王名川好运一边替明珠感到可惜,不过瞧人家提到丈夫时的眼神又觉着这两人小日子应当过得相当不错,如此也就只有跑到一边暗搓搓羡慕嫉妒恨,回来还是要和人嘻嘻哈哈并打从心眼儿里佩服的。
次日清晨明珠起得有些晚了,昨夜虽不曾喝醉却也没少喝的,是以早起脑袋还有些疼,越是这难受的时候他越想着京中的王名川,两人在一起之时还不觉得,这般分开了才知晓:有彼此在身边守着念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心里算计着回京的日子,明珠手底下也不空闲,一边洗漱穿衣一边着人过问吃食,几个小的早早就起了,王小娃昨夜跟着奶娘睡的今儿个也比明珠醒得早些,此时正被大河抱在怀里挥拳头呢。
“昨儿个歇得晚了些早起怎未将我叫醒呢,你们何时起的?”
“这些日子没甚要紧的事儿了你便好生歇着吧,瞧那眼下青影,不趁着回京之前这段时间好生养养,要王名川看见了不抵怎么怨恨我同手底下的人呢。”
杨文华一直以来都住在王家祖宅,昨夜家中有客他不愿出来见便独自在屋中吃了,今儿个一大早见明珠起晚了也就做主拦着几个小的不让去闹他,嘴上挖苦心里却也是有些为明珠担心,这人做事太拼,对钱财又太看重,太累。
“邹敏他们呢?”
“一早就晨练去了,大河说是有事同你说便没跟上。”
杨文华将王小娃从大河怀里抱过来,又极有眼色地带着两个小的去别处玩耍,只留着这两人说话。
“考虑得如何了?”
王大河面上犹豫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脸的憨厚实诚。
“我想好了,师父一家待我极好,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也都是好人,冲着他们几个想来师姐应当也不坏的,只听闻同门私下议论过是个极有主意的女子,我性子绵软,与她也算得各有互补了。”
明珠昨夜也从邹敏嘴里套出了些有关这女子性格之事,倒是个难得爽利之人,一身好武艺又是家中幺女,难得却没有古怪性子,不过是极有主见罢。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无大变故大河这性子往后即便能扭转几分也无法改变太多的,取个妻子回来互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既然认定了往后就得好生对人家,女儿家在这种事上总要吃亏些,你既有心聘她为妻往后便不可犹疑飘忽同他人不清不楚,否则,便是你哥拦着我也打断你的腿!”
王大河小心应了,明珠打了一棒子给颗甜枣,直说自个儿也觉着这门儿亲靠谱,等去了信要王名川知晓后再拍板,若是成了便着媒人登门交换信物。
信是快马加鞭送去京城的,可即便如此邹敏几个也不能等到最后,他们此行虽说主要是为着来王家探看,可下山试炼一事也不全是作假,是以王家这边将事说通以后这几人便告辞了。及至京城送了回信过来这事才终于敲定,王家郑重地托了媒人上门去说亲合八字,两边的意思都是将亲事订下及至王大河年岁再长些才成亲,遂互换了信物将这事儿定下算了,里里外外加一起又是几个月的功夫,等到明珠等人终于安排好时间回京之时已是秋风瑟瑟落叶纷纷,京城来的书信也越发频繁,待王名川的字里行间已然用上了深闺怨妇口吻之时,明珠终于拖家带口地启程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