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芳将魏芃这边的事儿料理干净了倒没马上去找明珠,反倒是去了母亲薛氏处回话,毕竟明珠之父薛仁同她是亲兄妹,这层血缘是再亲近没有的,作为长辈薛氏从来就对那流落在外的兄长骨肉甚是挂心。
“那孩子有此度量倒也是难得,乡野之中生长了十来年,也是苦了他了。”
谈起明珠薛氏自然免不得想起当初薛家遭难的那会儿,彼时她已嫁作他人妇倒少了被牵连的灾祸,可娘家遭难她却束手无策,这份凄苦也是难以同外人道的。当初薛家死了不少人,单是他们这辈儿的便死了一嫡一庶两个亲哥哥,旁的支系死伤不等,一个家族险些就这般败落了。
“也是圣上有天神保佑登得大宝才能要咱们薛家又有了出头之日,哎,可怜我那两位兄长……”
薛氏掩面哭了一阵儿,魏芳从旁劝着不抵用,脑筋一转却是扯开话题说起了明珠来。
“表弟那脸上的斑如今是彻底治好了,前些日子为着治病将他拘得有些狠了,如今正该要他出来走走散散心呢,母亲只在他昏睡之时见过一次,何不挑个日子要他过来仔细瞧瞧?表弟模样生得极好,母亲见着自然会喜欢的。”
“自然是要见的,你自来稳妥,明珠交由你照看为娘再放心不过,只需记着莫要走漏了风声,如今薛家那边也不清不楚的,这孩子在外头吃了恁多苦就别让他再搅进去掺和了。”
薛氏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小到明珠的日常起居大到于京中安排他机会露面交游都一一交代了,魏芳不分巨细皆应了下来,母子两个一处说至夜色四合才罢,薛氏哭了一阵也是乏了,有婢子上前伺候梳洗安寝,魏芳则出门掉头去了明珠安置之处。
守门之人都是魏芳安排下的见他来了自然没有拦着报信儿的道理,经下人引路他极顺畅地找着了明珠,推门进去之时正撞见明珠抓着王小湖的手手把手纠正他写字。虽说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可八岁大的王小湖同学那一手字仍旧看得人很捉急,虽然比五岁之时的狗爬好了许多,可仍旧没有突破很捉急的范围。
天儿已然全黑了,廊上隔几步挂着灯笼照明,光线自然不如屋内那般明朗,魏芳在房门开后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待到适应过来后才瞧清楚那张好看得有些陌生的脸正极仔细地对着纸笔,间或偏头瞧瞧那孩子的坐姿,若有不妥便动作极自然如同做了千百回那般伸手拍拍小孩儿微微弓起的背。
早前在母亲那处攒下的负面情绪难得的散了个干净。
“灯下自然不如白日时亮堂,莫要让孩子写久了,仔细伤了眼睛。”
明珠抬眼瞧了瞧魏芳,倒没再催着王小湖继续练字,只让他记着明儿个写够十张大字补上今天的份儿便催促他去洗刷上*床了。
“今儿个热闹没少看,你夜里不歇歇还来我这处作甚,嫌白天没累够还是怎的?”
明珠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好,魏芳也不生气,反倒是极耐心地同他说起了自个儿的母亲。
“娘同我念叨着想见你,明儿个一早我来找你一同去她那儿坐坐罢,亲姑侄的她也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没少掉眼泪呢。”
既是长辈那于情于理明珠都得去瞧瞧的,这事儿他倒是爽快地应下了,不过却是另提了个要求——让魏芳将王小湖送回去。这小子在这儿一直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小湖好动,让他在这儿呆个两三天收收性子也没甚大不了,可架不住长期这般耗着,他是个闲不住的陡然憋在一处动弹不得胡闹不得,便是不闯祸呢明珠瞧着也舍不得的。
“你若担心他没玩伴我自可安排着他同我那侄儿一同去家学,先生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带,孩子混在一处也热闹些。”
贵族子弟去公学的也有,可为着家中子弟的不同情况还是另聘西席设家学的居多,毕竟在公学先生要兼顾一群,而家学却能按着亲长意思专顾自家子弟,是以有条件些的都愿意办家学,只等孩子长到一定年纪需要积攒人脉了才放去公学与人交际。
不得不说魏芳很狡猾,他这么一提明珠却是犹豫了:王小湖到了年纪也该有人专门指导,可王名川在外游走难以抽太多时间来教导他,而王家人初到京城半点根基没有想请到好些的先生教学也难如登天,这般想来反倒是让王小湖留在这儿蹭蹭课要好些。